第168章(1 / 1)

杨新炉见高明这样问,不由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通过书店的伙计,向兰陵笑笑生表达敬意。至于这封信是不是出自皇孙之手,谁又能说得清呢?”

“不过坊间盛传金梅瓶乃皇孙朱允熥所做,而且皇家也从未否认过,皇帝陛下更是命令锦衣卫大肆搜查仿印书,想来传闻应该不虚吧?”

虽然杨新炉这样说,但高明依然觉得过于不可思议,无法理解一个十来岁的皇孙,真能写出那样的书,已经这样的信。

“若是这书这信真是皇孙所写,那老夫愿意为其门下走狗,任其驱使!”

秦亨伯闻言也附和道。

“要是朱元璋能有此等有趣的皇孙,老夫也不去游山玩水了,也去皇孙麾下当个一官半职!”

杨新炉见两人这般说,不无得意地笑道。

“实不相瞒,今天老夫已经跟兰陵笑笑生约好了,晚上在三味书屋的二楼见面。”

“两位若是有兴趣,不妨一起过去观察下?”

两人闻言眼珠子顿时一亮,赶忙点头应承下来。

“如此甚好!”

“同去同去!”

“哈哈哈!”

几人兴冲冲地下山,刚来到京城就听到百姓们纷纷议论。

“听说了吗,皇帝老爷把昔日我吴王宫赏赐给三皇孙殿下啦,三皇孙殿下还嫌吴王宫太小,正命令锦衣卫拆除附近的民房,打算扩建王宫哩!”

“嗨!”

“你这都不算啥,我听说皇帝老爷不仅把吴王宫送给了皇孙,还把自己当年的吴王封号都给了他哩,由此可见皇帝老爷对皇孙的喜爱!”

“哟!”

“难怪他胆子这么大,原来有皇帝老爷给他撑腰呀!”

几个人听到这番议论,有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心里的热切半点全无。

秦亨伯叹了口气,高明更是气得转身就走,被杨新炉好说歹说给劝了下来。

“咱们都走到门口了,不进去看看未免太过可惜!”

“还有什么好看的?”

“这一看就是残暴之人,才如此小的年纪就挥霍无度,残害百姓,将来长大还得了?”

“虽说老的也不咋地,但起码知道节制,知道勤俭节约,爱惜民力!”

杨新炉紧紧地抓着高明的胳膊劝道。

“忍一忍!”

“就是朝廷砍头,还得三审五问呢,你总得给人个解释的机会呀!”

“没准是底下人怂恿,人家孩子小孩不懂事呢?”

高明提起这话就来气。

“不懂事?”

“他要是不懂事,那咱们来干啥呀!”

“我跟秦兄不就是看他太懂事,这才生出见一见的心思吗!”

几个人正在争执之时,三味书屋的伙计丁浩正好出来上栅板,看到杨新炉老爷子立马凑了上来。

“老先生好,我家东家已经等候多时,您老现在就可以上去啦!”

三味书屋二楼茶室。

朱允熥一想到要跟大明的读者粉丝见面,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虽说他这书写得有点不光彩,过于复制粘贴了,但他依然很开心,觉得自己提前了上百年,让大明的读者欣赏到如此优美的小说。

可惜的是他都睡在红楼里了,依然没把“梦”给延续过来,致使他的红楼总是梦不成。

朱允熥将从老朱那儿偷来的小龙团泡好,就静等粉丝读者的到来了。

然而,当三个人站在朱允熥面前时,直接把朱允熥给整不会了。

“怎么是三个?”

杨新炉看出朱允熥脸上的困惑,赶忙向其介绍两个朋友。

“这是老夫的两位老友,此人为秦亨伯,此人为高明,都是当代名士!”

“听闻小友乃是金梅瓶作者,因此特来拜会!”

“至于老夫嘛……老夫在上次的书信里署名了,小友应该还记得吧?”

“杨新炉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朱允熥最近背诗三百,可谓是学问大为长进。一想到杨新炉的名字,立马就想到了这首诗。

杨新炉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小少年,竟然还能猜到自己名字的来历!

“小友所言不差,老夫的名字确实来源于此。”

“敢问小友可是兰陵笑笑生?”

朱允熥并未第一时间回答杨新炉的问题,而是招呼店铺的伙计给三人看座。

“三位老人家请上座!”

三人的身家都不差,不管是杨新炉,还是秦亨伯,都是江南的望族之家。

杨新炉的父亲杨维桢,更是建了一座庄园,专门用来跟天下知名的文人墨客吟咏唱和,诗赋相乐。其后还跟吕良佐设立应奎文会,点评天下士子的文章,这才有了杨家文坛领袖的地位。

可以说,这领袖地位完全是靠砸钱砸出来的。

换成普通人家,光是招待那些读书人吃吃喝喝就能破产。

秦亨伯跟杨新炉家乃是世交,两家都是世交了,那家底能差了吗?

唯有高明稍微差了点,因为其兄长高启的案子,被官府勒索了不少家产,现在可以勉强称得上“清贫”。

但他的清贫也只是相对于杨新炉和秦亨伯而言,比起普通百姓那还是富裕得多。

毕竟,要真一贫如洗,他哪来的闲钱从苏州跑到京城?

而且来了还没啥事,不过是跟两个老友吐个槽,骂骂大明朱皇帝罢了。

因此,三人只闻了闻茶香,就知道此茶不凡。当他们看到放在茶盘上的半个小龙团时,心疼得脸上齐刷刷一抽搐。

眼前这孙子可真能暴殄天物,此等名贵的贡茶,竟然被他如此糟蹋!

小龙团顾名思义,就是茶饼上印着龙的图案。

最为神奇的是,此茶放入沸水中冲泡,可看到茶饼上的龙慢慢舒展,由小变大的奇妙景致。

此茶不要说喝,就是看上一眼都是难得的幸事。哪怕以他们三家的豪富,若是有幸得到一饼也是舍不得喝的,会好好地珍藏起来,只有相知好友前来,才会拿出来欣赏一番。

“寒舍简陋,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就请诸位喝点这破茶吧!”

三人听到这话,尴尬地咳了好几声。心里暗道这要是破茶,那天下估计就没好茶了。

事实上,这东西在老朱那儿也不多。他早年间嫌这东西靡费,已经停止福建建安进贡此等团茶了,朱允熥偷走的已经是他最后的存货了。

不过看眼前的小少年,如此暴殄天物,倒是把他皇孙的身份给坐实了。

其实就算没有小团茶,几人也基本上判断出这孙子的身份了。

毕竟刚刚上楼之前,他们就经历了锦衣卫的搜身环节,就连高明怀里揣着的澄泥砚,都被锦衣卫以怕砸伤贵人的名义给搜走了。

“来来来,我给三位老先生斟茶……”

朱允熥刚要动手,就被杨新炉给喝止住了。

“慢!”

“此等好茶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说罢,杨新炉一把抢过茶壶,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来了个凤凰三点头,然后又依次给另两位老友倒上。

朱允熥看到老杨头的手法熟练,也就不急着献丑了。

“杨老先生,不知您为何执意见我?”

杨新炉端着茶盏,满脸陶醉地吸着龙团的香气。突然听到朱允熥相问,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你还没回答老夫,你到底是不是兰陵笑笑生呢。”

朱允熥闻言尴尬的笑笑道。

“当然不是啦……那不过是晚辈向某个不知名的前辈致敬而已!”

“那金梅瓶也不是你写的喽?”

“是我写的,不过我只是个搬运工而已。”

“搬运工何解?”

朱允熥挠了挠头道。

“怎么说呢,就是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本书,然后我把梦到的内容写了下来。”

“就这么理解吧!”

朱允熥本来以为会引起一片质疑,正在琢磨该如何解释呢,哪承想三个老头听完后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还点了点头。

“天授吗?”

杨新炉第一个表示了接受,并且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秦亨伯本就是神神叨叨的人,这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寻仙,听到朱允熥这么说也没有丝毫怀疑,反而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汝能梦中而学之,学之而能记之,此乃神授也。”

“老夫经常听到有仙人梦中点化之说,汝梦中之事足以佐证传闻不虚!”

“老夫的寻仙之志更加坚定了!”

朱允熥怎么也没想到,在大明还能遇到一个痴迷修仙的老头。更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竟然还能成为支撑他继续修仙的理论基础!

“老人家,修仙害人呀,你可千万别乱来!”

朱允熥劝了秦亨伯一句,就再次看向杨新炉。

“杨老先生,您现在问也问了,是不是该说一下您的来意了。”

“难不成您只是想看一眼下蛋的母鸡?”

杨新炉闻言微微一笑道。

“其实,老夫还有一个别号,号梅花道人。”

“小友既然是写出金梅瓶的作者,那应该也听闻过老夫的别号吧?”

朱允熥听到这话真的是肃然起敬,赶忙起身朝着老头躬身一礼。

“杨老先生,原来您就是梅花道人,那您可是我的前辈!”

“晚辈之所以萌生写话本赚钱的心思,可完全是听闻了您的传奇故事,说您是我的引路人都不过分!”

杨新炉本来见到朱允熥如此懂礼,心里还挺高兴的,心想老朱家总算出了个懂礼之人。可听到他后边的话,老头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小友!”

“老夫写书可不是为了赚钱,老夫是跟你一样的心思,想通过话本这等通俗之物警示世人,引导人心向善,莫要生出太多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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