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观众席人声鼎沸, 伴着?主?持人经话筒渲染后超大声的解说,呆久了只觉得耳朵震得难受。到?了比赛专用的后厨房间?内,瞬间?安静好多。
烹饪是个很?需要注意力?集中的工作, 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内, 确实?能提高不少的效率。
“你看见?了没?外面好多观众啊,这规模可比苏州赛区多了十倍不止啊……”袁园扯了扯陈燊的袖了, 脸上难掩兴奋。
方才鱼莜在台上挑食材的时候,他们就在台下等着?,充分感受到?了在场观众的热情。
□□一到?这种人多的场合就容易紧张, 脑门冒汗, 还?好没呆多久, 就来到?了后厨,状态也逐渐缓和了过来。
鱼莜拍了下手,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都别闲聊了, 下面开始分配任务了……”
“陈燊你手快,负责处理?准备食材,把?米粉烫好,鸡把?内脏去了, 等下我来调汁,袁园负责帮忙传递食材, 看锅和二次加工, □□, 最后那道蜜糕全权交给你负责。”
他们要做的四道菜品分别是丝云雾雨,沙茶烤鸡, 荆沙甲鱼以及新?式白果蜜糕。丝云雾雨是鱼莜想到?用米粉所做的创新?餐前菜,这四道菜里的荆沙甲鱼才是重头戏。
陈燊有着?多年在小饭馆掌勺的经验,优点就是手快和处理?食材, 这条甲鱼本来完全可以交给他处理?,但这道菜太过重要,他便想自已单独负责。□□在制作甜点方当仁不让,剩下的都是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杂活,他就都交给了袁园做。
被直接分到?做一道菜的重任,□□有点受宠若惊的忐忑:“我,我真的可以吗?”
鱼莜笑?着?拍了下他的肩:“当然可以,你的能力?完全能胜任。”
□□在做各种甜品和糕点上有特别的天分,唯一的不足就是他太不自信了。
来自好友兼偶像的信任每一次都能让他信心倍增,□□当下握拳振奋道:“我会把?这道菜完成好的!”
随着?鱼莜分配下去,每个人都开始动了起来,随后摄像师也进来跟拍了,肩膀上的镜头默默跟着?四人的身影移动,聚焦在他们紧握着?
他们每个人都在专注手里的活,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箭在弦上的紧绷和忙碌感,根本没人去在意身边的摄像机。
烹饪快到?尾声,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唯有调制荆沙甲鱼的酱汁时碰到?了点麻烦。
这道菜重在汤汁的浓鲜,原做法要用到?荆沙本地特制的红油酱和豆瓣酱,但是主?办方这里只有普通的红油和豆瓣酱,想要做出正宗荆沙甲鱼的味道,就得加上其他的调料自已调制。
这就难为了失去了味觉和嗅觉的鱼莜,他还?没试过用其他调料制作荆沙甲鱼,只能凭着?经验,一点点试。
这两天的空余时间?,他都在和袁园他们锻炼默契,想要把?感冒给他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无论他们说“淡了”“有点淡了”“一般淡了”,他都能准确地把?控住其中的区别。
他们一边尝,他一边调,因此,在调制酱料上多费了些时间?。好在汤汁调制得很?完美,袁园三人尝了皆称赞说好。
另一道热菜沙茶烤鸡也该出炉了,鱼莜将烤箱里的鸡取出来,切成两扇后,他震惊地发现鸡肉的夹层里居然还?是生的!
鱼莜扭头:“袁园,你把?烤箱设置的是多少度?”
袁园不明所以:“就按你说的一百二十度啊。”
鱼莜头疼地把?菜刀丢在案板上:“我说得是一百八十度!”
“啊?”袁园懵然地看向陈燊和□□,俩人皆朝他沉重地点点头,方才鱼莜叫他把?处理?好的鸡放进烤箱时,确实?说得是一百八十度。
袁园哭丧着?脸:“对不起,鱼莜我刚才忙中出乱,听?错了……”
“先别说那些,重点是那现在怎么办,”陈燊看向鱼莜,“离时间?截止还?有十分钟,总不能把?这只半生不熟的鸡端上去?”
鱼莜二话不说,将烤鸡重新?放回了烤箱,把?温度调高,让它继续烤着?,转身对他们三人道:“陈燊你别雕花了,我来。你跟袁园过来先把?菜盘装点好,□□,你的甜品应该搞定?了吧?也过来一起帮忙摆盘。”
鱼莜做食雕的速度比陈燊快得多,同时那边,在三人的通力?合作下,五
其他三道菜皆已出盘,就剩下这道烤鸡了。
鱼莜掐着?表,在距离比赛结束还?剩两分钟时,打开烤箱,把?烤鸡取出,放在案板上,手起刀落。
加烤了八分钟的烤鸡仍旧有些夹生,他便紧挨着?外皮边缘,只把?完全熟了的肉切下来。虽然这样的鸡肉看起来有些七零八碎,不太美观,但至少保证了每块鸡肉都是熟的。
当负责端菜的礼仪小姐进来时,鱼莜刚刚好把?最后一块鸡肉摆入盘中。
***
在两位选手离开舞台,去往后厨的间?隙,主?持人提着?话筒来到?了评委席。
评委席距离舞台略有些远,方才鱼莜在台上的时候并未注意到?,评委席的最右边坐着?一位老熟人,正是他拿到?苏州站冠军时,给他发奖牌的美食评论员,金嘴巴李麟。
“李评委,听?闻你在赛前对每位选手都进行过数据分析,请问您更看好哪位选手呢?”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问题,李麟这一次学?乖了:“这两位选手都很?优秀,我都很?看好。”
主?持人退而求其次地接着?问:“那可以说一下,您对这两位选手的预测分析吗?”
李麟翻动着?手边的纸张,靠近话筒:“我对邱博选手的夺冠几率预测是7%,按胜率排,位于七位选手中的第五位。另一位选手鱼莜……他的获胜概率是未知。”
主?持人有点惊讶:“未知是个什么说法?”
面对主?持人的提问,李麟心中苦笑?,就在半个月前,他抽空去细细查了鱼莜的背景。先是联系上了沁园春的经理?,结果对方说他两天前就辞职了,没说两句就给直接挂了。
后来,他经多方打听?,去到?他上过的大学?,联系上他曾经的室友,结果他们都对鱼莜不甚了解,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说他很?少会来学?校上学?,只有考试的时候会来打打酱油,就算是这样都没被开除,家?里应该是有些背景的。
说是有背景,但一问三不知,鱼莜其人神秘得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李麟又专门搭车去西庭镇,打算亲自拜访,然而一路上山路崎岖,害得他好几次差点迷路
所有的路都走不通,唯一的线索便是他独特的姓氏了。但鱼姓虽然少见?,放眼全中国,还?是有不少地方有的。
就说现在此刻,在隔壁A赛区评委席上坐着?的主?评委也姓鱼。说来也巧,这位鱼评委乃是主?办方专门请来的,之前销声匿迹了十几年,现在只有些上了年纪的厨师才识得这位曾经的泰山北斗。
没有人知道他消失得这十几年干嘛去了,有人说是下海经商去了,有人说是卧病在床,这些传言显然不可信,李麟刚刚还?见?到?那位年逾七十的业界传奇,拐杖都不柱,精神抖擞的。
如果鱼莜和这位前辈有关系,那他这身与从业经历完全不符的出色厨艺,就全都能解释了,前辈消失的时间?和鱼莜的年纪又恰好符合,然而没有真凭实?据,他也不能妄下推断。
因为信息的缺失,他没法对鱼莜的胜率有客观的预估,在这么多观众面前,他不可能承认自已的数据不充足,也不可能透露鱼莜和那位前辈可能有关联,只能故作神秘地说:
“赛场上千变万化,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对这位选手的预估算是我的一个保留吧。”
主?持人又问:“听?说在您的胜率排榜中,选手李少川和顾明礼并列第一,胜率皆为70%是吗?”
李麟这回很?爽快地答道:“是的,李少川已参加过很?多烹饪比赛,鲜少有败绩,而顾明礼虽然比赛参加得不多,但其经营的餐厅经常登上美食杂志的专栏,我对这两位选手都很?期待。”
李麟那边和主?持人聊得热火朝天,那边选手们已经到?了后厨,摄像师也已就位,舞台上的大屏闪动了两下,开始实?时直播后厨的情景。
右边的屏幕上,鱼莜已经有条不紊地给助手们分配好了任务,而邱博那边,还?在围在一起商讨怎么处理?这莼菜和银鱼。
邱博自已是闽南人,他手下的助手也全是从广东及福建带出来的徒弟,都是第一次碰见?莼菜这种东西,想着?蔬菜嘛,总比肉类好处理?,谁知道放进水盆里后,越洗越黏,弄得一手都是黏
评委席中央坐着?得是美食协会的朱副会长,也是B赛区的主?评委。他已年过六旬,发鬓皆白,戴着?一副金边老花镜,看起来很?平易近人,坐在他身边的是《美食周刊》现今销量最高的美食杂志的主?编。
“都说姜是老的辣,但我看,这邱师傅挑选食材的本事,还?不及那位小姑娘啊……”看到?画面中邱博等人花了大功夫在对付莼菜上,朱会长忍俊不禁地说。
“没错,但同样是不常接触的异地食材,蓝队选手对沙茶酱和米粉好像一点都不头疼。”陶主?编笑?着?回应。
过了一会,两个队伍都开始制作菜品了,看到?邱博在揉面擀皮,案台旁放着?一盆切成了碎丁的莼菜,朱会长有些讶异:“他们这是要把?莼菜包进扁食里吗?”
扁食在有的地方称饺了,有的地方叫馄饨,其实?还?是有区别的。饺了的皮是圆形,而扁食的皮是梯形,包出来的形状像月牙。
莼菜因为口感清脆加上一股了特殊味道,大多都是用来煲汤和拌凉菜,从没听?说过还?能包饺了。
陶主?编揶揄地说:“我难以想象莼菜馅的扁食是个什么味道……”
朱会长笑?了笑?,随后将目光移到?右侧的屏幕上,恰看到?鱼莜调制荆沙甲鱼酱汁的过程,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一直让助手尝酱汁,却不自已亲自尝尝?”
陶主?编猜测:“难道他味觉有问题?不会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厨师……”
朱会长饶有兴致地推了推老花镜:“等下选手们上台,问问他就是了。”
比赛步入尾声,此时大屏幕上出现鱼莜将烤鸡切开发现里面是生肉的景象,朱会长看戏似的:“他们好像遇见?麻烦了。”
陶主?编啧啧摇头:“这道菜显然已经失败了,我对这位名叫鱼莜的选手已经不抱期待……”转而看向邱博那边的屏幕。
他犯了一个对于厨师来说很?致命的错误:失饪,其他任何的错误都能原谅,唯独这失饪……连最基本的食材都做不熟,何谈烹饪?
朱会长不仅没失望,反而笑?意更浓:“这是他和助手之间?的沟通上出现了问题,并非是他技术上的失误,而且你不觉得他后续的补救措施很?得当,应对得很?冷静吗?”
陶主?编皱了皱眉,碍于朱会长的身份,并未反驳。失饪就是失饪了,不管什么原因都更改不了结果。这种水平的菜,他根本不屑于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