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着头皮跟着华溪走进山里,完全心不在焉的马庆儿,不住的一步三回头。
“怕什么,进都进来了,不看路,摔伤了我不负责。”华溪走在前头,看都没看马庆儿一眼。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马庆儿鼓起了腮帮子,梗起脖子硬逼着自己走下去。
华溪这才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没说话看了眼方向,转着折扇继续走着。
上次没见着草药的影子,这次就换个方向,总不会再一无所获。
在现代,自他决定研究药膳的时候,就强迫自己去辨认草药,虽说没认出上百种,几十种常见的草药他还是认得的。
就比如眼前不远处一簇簇的淡紫色小喇叭花,就很像夏枯草,主治头痛眩晕,烦热耳鸣……
等等!
华溪猛然一怔,嘴角忽然裂开,几步就跑了过去,半蹲下身,二三十公分高的夏枯草不远不近的群生在一起,正在趋于干枯,正是采摘的好时候。
“马庆,就是这个,把根须都挖出来,别挖断了。”
华溪一扬手,唤来了马庆儿。
马庆儿握着小锄头,凑了过来,眉头轻蹙,“这是草药?”看着就是快凋谢的花,是不是欺负他不识字?
华溪手执折扇敲了下马庆儿的脑袋,“废话,还有这个,兔儿伞,都一起挖了。”
发现了一种,就会接连发现好几种,光是附近就够采一筐了。
尤其是薄荷,华溪徒手摘了一些,都丢进了筐里。
要不是时节不对,华溪相信他能发现更为贵重的药材。
不过能摘到这些,华溪比较知足,毕竟他的目的不是以草药发家。
草药本就不轻,摘满了一大筐,马庆儿轻松的背到身上,脸上隐隐泛着笑意。不管华溪说的是真是假,能卖几个铜钱他就很高兴了。
“这几种草药的样子,你记住了?”他没时间老来,而且这点进项他也瞧不上,叫上马庆儿,便存了帮衬他的意思,况且这种苦力活,他不喜欢,也做不来。
“记是记住了,真能卖钱吗?”马庆儿掂了下后背的筐,他不怕出力,就担心是白忙活。
“明天就知
道了。回去洗的时候小心别把根须洗掉了,再晾一晚上。”华溪没敢大放厥词,毕竟在这个杜撰的年代,草药能卖多少钱,他还真不好说。但卖肯定是能卖出去的。
有点习惯华溪说话方式的马庆儿,也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心理,竞对华溪磨了两可的话感到了心安,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从走进山里,到发现草药、采摘,再满载而归的下山,两人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而山脚下正站着严阵以待的一群人,c位是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青年。
马庆儿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声音都跟着畏惧起来,“里正来了。”
“哪个?”华溪挑眼看去,人群里是有几个老八股模样的老者,正一脸同仇敌忾的瞪着他们俩。
所以是哪个?
“中间穿青色衣裳的那个,他是里正的儿子,前年里正退位,由他继承。成为现任里正。”
哦,位置居然是继承制?
华溪重新打量独独将络腮胡子排除的男子——魁梧,是真魁梧,四肢发达的,衣裳都紧绷在身上,露出夸张的肌肉线条。
不细看五官,打眼一看,这人简直就像个土匪头子。
“你就是前不久搬进村子里的少爷?”络腮胡子一说话,嘴巴上盖的胡子都被吹了起来。
华溪的视线就落在他一翘一翘的胡子上差点忘了说话。他暗咳了一声,收回目光,“我叫华溪,里正有事吗?”
此时此刻,马庆儿真心佩服起华溪的勇气来,里正这副凶神恶煞的面相,他居然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对答如流。
“好小子,有胆儿。你既住在我靠山村,就得守村子里的规矩。这座山头,乃是那皇帝老儿的,我身为里正,理当为皇上守好这座山。你硬要肆意妄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络腮胡子一边说一边审视着沉稳的华溪,心中对他淡定冷静不由的高看了几眼。
就他一脸的胡子,没几个人见到他是不怕的。而京城里的这位少爷,胆识果真非一般人可比。
“别说一座山头,即便是整个大昌都是皇上的,里正还是斟酌用词的好,免得遭受
无妄之灾。”
不料华溪不为自己辩驳和求情,开口就是反将一军。
不只是里正,连同在场的所有人的后背都不禁沁出了一身汗。祖祖辈辈传下来,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啊。
瞧见络腮胡子眼中瞬间变换的色彩,华溪为之一笑,折扇搭在里正的肩头上,“皇帝老儿可曾下过圣旨,扬言不准百姓上山吗?又或者勒令百姓不准进山采摘生活所需?”
“每年都有圣旨……”
“对,圣旨是上说不准百姓进山围猎,但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点,上面只言明秋季,换句话说,只有那三个月的时间,是不准任何人上山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在络腮胡子接任里正位置的时候,也觉得可笑,可老父亲棍棒在手,他也是不得不从,只能继续遵守这个老规矩。不然明明可以打猎,却要去买肉吃。
不对……
络腮胡子晃晃头,他是认可眼前少爷的话没错,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他的颜面何在。
“真是唇红齿白,能说会道。老子告诉你,你还想继续在村里住着,就必须守村里的规矩。”络腮胡子粗声粗气的吼起来,生怕华溪听不见似的。
“不守如何?”华溪挑眉瞧他,发现络腮胡子的眼睛不仅大,还是双眼皮。
“没收你在山上所得,不准吃喝的烈日下暴晒三天。”络腮胡子的话铿锵有力,似乎带有回音。
“对,敢不守规矩,就要严惩。”
“要不然就别住在我们村子。”
“一个被赶出家门的败家子,德行道德败坏,别坏我们村子的风气。”
一群人义愤填膺,纷纷扬声附和。
马庆儿紧张得不行,额头上的汗都滑落了下来,他赶紧脱下背筐就要交出去,甚至都想好怎么开口求情。一只纤细白净的手突然出现按压住了他下一步的举动。
马庆儿焦急的瞪着华溪,心想这位大少爷,现在哪里是闹脾气的时候,得认错啊,不然真要被绑起来才知道哭吗?
只听华溪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住不住是我的自由,用不用私刑那也要看知府大人同不同意。
所以你们敢挑衅国法?挑衅知府大人的权威?”
这番话说出来算是极重了,即便是不识得几个字的老百姓也能听得明白。
况且他们都是乡下人,还不算城里的普通老百姓,随便挑出来一个都不敢和城里人叫板,何况华溪把知府大人都抬了出来。
静若寒蝉的气氛,冷到了一定的程度,连人大喘息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络腮胡子注视了表面上镇定自若的华溪一会儿,突然爆出了郎朗的大笑声。
“你有种,老子叫谢炎。”说着,他豪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老子以前一直干走镖的营生,要不是老头子装死诓我回来,我也不会坐上里正的位置。”
“所以……”
华溪总觉得络腮胡子话里有话,不然也不会拿自己的老爹吐槽。
“什么狗屁规矩,老子早想改一改了,从今儿个起,除了秋季以外,其余时间都可以上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闻言,众人全都倒抽了一大口气,做梦都没想到他们明明是来严惩外姓人的,最后怎么变成了这样。
“万万使不得啊,里正。”
几个年长的更是哭了出来,一个个将里正围了起来,“老祖宗的流传下来的规矩不能破啊,会遭天谴的。”
“里正啊,还请为我们的子孙们积福。”
矛头从华溪的身上一下转到了里正的那里,华溪有些不厚道的拉着呆住了的马庆儿悄悄往边上挪了又挪,眼见这就要离开事发的中心。
里正抽了抽嘴角,故意大声喊道:“华溪,给老子站住,因你而起的事,你休想都甩给老子。”
“你是里正,是你要废除规矩,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自己祸水东引,难道他也要巴巴往上凑?那不是脑子被门给挤了吗?华溪一把抓住马庆儿拔腿就跑,留给谢炎一个后脑勺,让他咬牙切齿。
“华溪,你给老子等着。”里正看着一溜烟跑远的华溪,气得牙根痒痒,啊!真是冲动了。他就说,他根本不适合做什么里正。
谢炎被围着自己的村民的哭闹扰的心烦气躁,却又不能对他们动粗,麻烦!
马庆儿回过味来的
时候已经被华溪拽着快跑到家门口了,“我们就这么丢下里正不管了?”
“你于心不忍你就去管。”华溪半弯下腰,双手杵着膝盖呼哧带喘。
“呃……他是里正,应该不会被怎么样。”被华溪呛了一句,马庆儿也没了那点怜悯,伸手扶起华溪,“瞧你娇贵的,跑这么几步就喘成这样了。”
华溪切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把身体的重量都移到了马庆儿的身上。
明天,明天他就锻炼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