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的关系算是和解了?
亲眼偷瞄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和自己奶过的少爷和平共处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好,虽然有些偷偷摸摸,可张氏还是忍不住眼睛红了一把。
想着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算了,可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听听看他们在聊什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马庆儿道了句谢,甚至都没想要听华溪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出来,看见蹲在灶台边生火的张氏。
他只犹豫了一秒就把包的严严实实的肉包子从怀里拿了出来,放在了灶台上,“大嫂和香儿呢?”
“她们去摘野菜了,一会儿就能回来。庆儿哥,我不在家的时候……,她是不是经常来?”张氏站起身,深深的看着这个从出生就没怎么得到自己关爱的孩子,大儿子起码还吃过自己的奶水,而小儿子几乎就是喝米糊长大的。
马庆儿实诚的点点头,“今天算是她来这里第一次吃瘪。每次来,不是拿点这个就是拿点那个,还老拿爷奶当借口。我要是说得重了,她就说我的不孝。对她我真是没招了。”
尽管马庆儿说的简单随意,以王氏的品行,要应付她也真是难为了孩子。
“家里养的鸡都是被她拿走的?”她记得上回回来院子里还有几只鸡的,如今一只都没了,开始她以为他们或吃或卖了,根本没往别人拿走的事上想,也就没问。
张氏暗暗叹口气,也更自责,伸手想要去拢儿子额前的碎发,被他故作挠头而躲开了。
“也不算是,她抱走了几只,其余的都叫我卖了。省得她老惦记。”
“庆儿哥,娘以后……”失落不已的张氏,却没有灰心,她回来了一定要好好补偿他们兄弟俩,尤其是这个亏欠的小儿子。
马庆儿不愿多说,说多了也没用,兀自结束了和娘聊天的话题,“家里什么都不养,我也清净。就是你那带回来的少爷,真真的手不能挑肩不能挑,使唤人倒是一把好手。”
马庆儿嘟囔归嘟囔,还是走出了灶间。蹲坐在台阶上,开始磨那包药粉。
为了不打扰他们母子聊天,华溪硬是忍到再没听见外
间的说话声才走出来,瞬间觉得自己的耐心长进了不少,也再次让华溪坚定了开个门的决定。
他假装没瞧见张氏背过身偷偷的抹眼泪,把洗净的大骨头放在灶台边上,把筐里的猪肝拿了出来,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海碗,舀了水放进猪肝泡着。再拿出一小袋子的精米,可整个灶间只有一个放着粗粮的米缸,他干脆就把那一小袋精米放在米缸上面。
灶台上总共有两个大铁锅,华溪将两根骨头直接丢进了锅里,舀了将近半锅水,才盖上盖子。
回过身的张氏,脸上倒是没了泪痕,就是发红的眼眶证明了刚刚掉过眼泪。她手脚麻利的往灶眼里添了几根柴禾。
“少爷,还做什么?”对华溪会做饭这一点,她虽然怀疑,可一点没表现出来,难得少爷对做饭感兴趣,她可不能打击了少爷的积极性。
“干娘,帮我做条围裙和帽子。”没那身行头,华溪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就像举行了仪式却没有仪式感。
张氏愣愣的点点头,“围裙是什么?女子穿的那种罗裙吗?”
华溪伸手沾了泡猪肝的水,在灶台旁画了一个围裙和帽子的雏形,“能看懂吗?大概是这样,用我房间里的白布做。”
“白布?”张氏不确定的喃喃了一句,见华溪点头,便没了疑虑,说自己一会儿就能做好,便进了房间拿走白布就窜进自己的房间。
熬骨头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只要看着火别灭了。
碗里还剩下一点做臭豆腐时切下来的碎豆腐,这个家没有鸡可喂,扔了的话,肯定又要遭马庆儿白眼。
算了,反正现在调料也全了,不会砸他的招牌。
华溪四处翻了翻,只在碗柜里找到了一个鸡蛋,他拿着在桌子转了一下,确定是生的。那么只要找到面粉就能做个豆腐饼。
灶间就那么大,除了米缸再没有别的储放粮食的缸,他掀开张氏进门时挎着的篮子上面的布,赫然是他想要的面粉。
材料既然齐了,那就做吧。
豆腐本身就是碎的,不用再捣,加了那枚生鸡蛋、葱花和咸盐搅拌一会,倒了点水,再添入面粉,搅拌均匀
,放在一边。
华溪走出灶间,马庆儿还在一样样的研磨,没理会华溪。而石阶上已经放了几包,华溪拿起来闻了闻,确定是胡椒粉,就再次回到灶间。打开纸包捻了一些放进馅料里,搅拌了一下。
生火本来是个难题,好在一个灶眼里已经有了火,他只要从里面拿出一根燃烧的木柴放进另一个灶眼里就行。
生火的过程很顺利,华溪在另一口锅壁上抹了一层猪油,用勺子挖了馅料,一个个的倒了进去。
另一口锅的骨头汤烧开,华溪赶忙掀开锅盖,顿时一股浓郁的肉香四散开来,呛得自己连连吞了好几口口水。
他这是多久没吃过猪肉了……
华溪强迫自己收了的心思,用勺子舀去汤水上面的浮沫,再加入葱姜和胡萝卜丁,盖上盖子,拿出纸包里的三个肉包子放在锅盖上热着。
豆腐饼煎好了一面,翻面再煎,不一会儿,圆圆的豆腐饼就煎好,个头不大,整整九个,也放满了一盘子。
香儿几乎是闻着味儿跑进来的,小花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眼睛盯着锅盖上的那三个白胖的包子就不挪开了。
华溪忍不住好笑,在香儿直愣愣的眼神前晃了晃手,“先去洗手,再回来吃包子。”
香儿脆生生的哎了一声,把装着野菜的小篮子放到地上,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门都没关。
刚过一秒,院子里就传来说话声。
“哎,小东西,你看着点脚下,别踩了。”
“嘻嘻,我看到了没踩到呢小叔叔,娘,娘,我们快洗手,有包子吃。”
“包子?哎,好。”
华溪把温热的包子放到装豆腐饼的盘子里,用包包子的纸拿了一豆腐饼,这才端着盘子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台阶时停了下来,将纸垫着的豆腐饼递到马庆儿眼前。
“尝尝。”
马庆儿猝不及防的手忙脚乱的接过,抬头想看一眼华溪,他已经步下台阶,把盘子交给了刘氏。
“你们进屋和干娘一起吃。”
香儿忙不迭的点头,指着圆圆的小饼子:“大哥哥,这个是什么,你做的吗,闻着好香啊。”说着,她还凑到跟
前使劲闻了闻。
“豆腐饼,先颠颠肚子,晚上还有更香更好吃的。”华溪没有明确的承认,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而且晚上还要掌勺。
香儿还是有些小,她听话的重点都跑到了后半句那个更香更好吃四个字上了。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刘氏虽是妇道人家,不识几个大字,可这个道理爹娘从小就教导过她,她也一直遵循,不欠谁也不让谁欠她。拿在手里的盘子,忽然觉得有些重了。
刘氏踌躇了会儿,犹豫着开了口,“溪少爷……,我婆婆她知道吗?”她的婆婆可对这个少爷比自己的亲儿子还要上心,还能让他在灶间里瞎忙活?
有的吃,不赶紧的,还跟他磨磨唧唧的干什么,“你自己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吃完了,给我看着灶里的火,别灭了。”
说完,华溪把包子塞到香儿手中,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走到马庆儿旁边。
“磨完了没有,这么慢。”
“嫌我慢,那你自己磨。”亏他刚才被华溪递来的一块饼子给感动到了,香咸的味道差点咬了舌头,这会儿还在回味呢。结果真是好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剩下的晚上再磨,跟我上山。”说完,人就钻进了柴房。
“我就吃了你两个包子,又开始指使我!我的劳力也太便宜了吧。”马庆儿又是嘟囔又是牢骚着把磨好的和未磨的分别放好,拍了拍腿脚上的灰尘,刚站起来,防不胜防的勉强接住华溪丢来的筐。
“还有那把小锄头也拿上。”华溪随手一指,背着信步往外走。
“去挖什么啊?我嫂子不是都挖回野菜了吗。还有,我们不能进山里,只能在山脚下转悠。”马庆儿背上筐,捡起刘氏放在墙角的小锄头,加快了两步跟了上去。
“你的眼里也就只有野菜了。在我眼里,山上到处都是宝,只是你不识。”至于马庆儿说的什么不能进山,被自动忽略掉了。
听在马庆儿的耳朵里,那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贬低他,讽刺的味道更重些。
马庆儿的鼻子哼哼了一声,有些不服气。山脚下除了野菜和果子,他就
不信一个少爷还能认得出草药。
华溪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小子,还别不服,一会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宝贝。”
去往后山的路上,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碰见了都会打个招呼,有些好奇的会张嘴问上了两句。
“你们要去哪儿啊?”
“挖野菜?外姓人不知道,庆哥儿可看紧了啊,可不能进山里去挖,里长知道了可不得了,要罚的。”
马庆儿都以傻笑回应,不停的重复“晓得的。”
空守着一座宝山,却啥都不能干,那不是脑子有病吗,活该富不起来。
听着马庆儿和村里人打哈哈,华溪停在山脚下,没再往里走。因为身后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
似乎只要他再走一步,就有人飞奔去告状。
上次他是什么作案工具都没带,所以看见的人只当他是进山转悠。
而这次他带了马庆儿……
村民们似乎都只在山脚一带采摘野菜,周围都显得有些秃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因为几个盯梢的人就放弃。
“走。”
马庆儿顿了顿,咽下了下口水,“真要进吗?”只怕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去通知里正了。
“废话,就问你想不想赚钱?”华溪转脸刻不容缓的凝视着他。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但要承接里正的怒气……他还是有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