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本以为邹立琢最多比他晚到两天,谁知已经过了四天,仍旧不见人影。
难道他们猜错了?对方声东击西,转攻雎城了?陆望站在城墙上,望着远方,思绪有些乱。思及苏鹤和苏慎,也是忧心如焚。
陆望收回目光,吴忠指挥着将士运送物资进城,倒是安排得井然有序。
陆望不知道的是苏鹤原本想一举拿下贺兰玮,给贺兰缨报仇,可两军对峙还未交战,贺兰玮就下令撤军,带着三万人直奔录川。贺兰玮自然不会忘记攻乱石关的任务,只是他一个人不敢冒险与苏鹤一战,他决定与邓初一起南下。
录川有邓初的八万大军,苏鹤不敢再追,只能掉头前往乱石关与陆望汇合。没想到邹立琢带着攻城器械走得慢,苏鹤发现邹立琢大军行迹,于是埋伏在周围,时不时偷袭突击一下,搞得邹立琢烦躁不已。
双方打了几天游击战,苏鹤人少机动性强,往往只是骚扰一下就撤退,只为拖住他们,给陆望争取布防时间。邹立琢却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乱石关,对于突然出现在半道上的苏鹤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邹立琢每天晚上睡觉都提心吊胆的,怕粮草被烧,又怕器械被毁。好几次都想掉头,却顾及大局忍住了。他要做的是攻下乱石关,打开齐国大门,让后续部队如履平地般冲进大齐国都诛杀大齐皇帝。
邹立琢一路攻防兼备,一路缓慢前行。最后实在受不了苏鹤的骚扰,直接派出一万人挡住苏鹤。
自己率两万人直奔乱石关。
苏鹤却掉头往雎城方向去了,因为直觉告诉他,邓初要来了。
邓初回录川后,也马上整顿军队,往乱石关进军。涧水城离乱石关太远了,邓初将留了两万人驻守录川,建立起涧水城—录川—乱石关辎重补给运输线,不至于让大军因为断粮而撤军。邓初出发两日,贺兰玮带着三万人成功与邓初会合。
邓初见到贺兰玮时十分意外,他看着骑在马上一身轻甲的贺兰玮问道:“邹立琢在哪里?”
贺兰玮道:“邹将军已经先行一步,前往乱石关了。”
“你不应该在灞水阻挡齐国援军吗?怎么会在这里?”
贺兰玮看着邓初紧皱的眉头,眼神闪躲,“齐军狡诈,趁夜偷渡灞水,冲破我军防线逃了。”
“对方有多少人?”
“不知……”
“嗯?”邓初冷眼扫过去。
贺兰玮仔细一想,急中生智,说道:“对方号称十万大军,可渡河速度极快,人一定不多。顶多两三万人。”
录川两万人,笛丰郡还有孙放两万人,邓初放下心来,带着贺兰玮一同南下。没想到走到半路,遇到了龟速前进的邹立琢。
这下轮到贺兰玮吃惊了,邹立琢先走这么多天,怎么还在这里?他想着想着就问出了口。
邹立琢瞪着贺兰玮,没好气道:“你还有脸问我?我让你在灞水牵制他们,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也想问,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邓初原本以为邹立琢已经拿下乱石关了,没想到还在这里。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深吸一口气,喝道:“别吵了!赶紧走。”
于是在陆望到达乱石关的十日后,迎来了敌国十万大军。
马蹄声震耳欲聋,似乎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面对敌军的猛烈进攻,乱石关根本守不住,三千人全军覆没。
邓初带着十万人直逼石头城,将整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吴忠算了一遍又一遍,城内所有将士加起来不过一万七八。城外密密麻麻的营帐拔地而起,吴忠看得头皮发麻,他看着如山屹立在一旁的陆望,问道:“将军,怎,怎么办啊?”
陆望道:“敌军有十万之众,安营扎寨,部署攻城武器至少需要三四日。这几日我们也不能闲着。曾勉,传令下去,现在开始,关闭城门,百步一岗,昼夜轮值,严防敌军密探入城。”
城中央的鼓楼上传出三声庄严悠长的鼓声,四周街坊的鼓声随之齐鸣,所有人都知道敌军来犯,戒严令正式生效。
城里人心惶惶,一想到城外有十万敌军,大家就怕得不能自已。
陆望召集所有人商议御敌之事,很快,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有人说敌军众多,应加固城门死守。有人说派间谍混入敌方军营使离间计。有人说城根本守不住,干脆冲出去决一死战。有人说用美人计,空城计……各种计策层出不穷,直到一个颤颤巍巍地声音响起:“守不住的话,要不投降吧……”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说话的是城里的一个富商。
陆望召集县衙的人以及富商巨贾大家族参与战事商议,无非是想上下一心,激起众人斗志。安抚城里民众需要他们,粮草耗尽时也需要他们慷慨解囊。
慕可低声骂了一句:“操!幸好主子有先见之明,将他们的亲眷囚禁了。”
叶双秋感受到气氛的紧张,示意慕可别说话。
陆望看向众人,压着声音道:“赞同投降的人出列。”
陆望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真的在征询大家的意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有三个人走了出来。
一人道:“这石头城并不是什么要塞之地,没必要死咬着不放,如果守不住,弃了也没什么可惜,至少大家还能保住一条命。”
“就是啊,听闻姜国皇帝从不滥杀无辜,善待俘虏,足智多谋的人还可以入朝为官……”
“围城的几位大将军都是异族降士,看来所言不虚……”
县令站在他们身后,犹豫着要不要加入他们,赞成的人越多,说不定陆望就真的不会让大家以命死守。
正当他准备跨脚时,却听道陆望带着愤怒的嗓音响起:“不战而怯,临阵退缩,扰乱军心!来人,将他们三个拉出去斩了,以儆效尤!”
三人愣住,直到有人押着他们往外走,他们才反应过来陆望是来真的。门外传来求饶声,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听不见了。
县令浑身一颤,冷汗直冒,幸好幸好……
陆望漆黑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铿锵有力地说:“诸位听好了,我陆归程誓与乱石关共存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谁敢再提投降议和,格杀勿论!”
顿了顿,他语气更加坚定:“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们一定会胜!”
陆望的话让所有人看清了他的态度,有血的教训在前,再也没有人敢后退一步。
曾勉向前两步,沉声道:“将军,属下认为我们应该以攻为守,干扰敌军部署准备。一旦敌军的攻城器械准备完毕,一定会发动猛烈的攻击,城墙城门乃是最后的防线,我们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于城墙城门。”
陆望赞赏地看了一眼曾勉,沉吟片刻道:“双秋,带人随时关注敌军动向,今晚我们就采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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