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年事已高,说了如此一大篇话,早已累得不停咳嗽。除了喉咙的疲惫,更多的还是卸去了一身重担的释然。
“您的意思,是让谨淑容来保护睦婕妤不要被人设计害死了?可是您不是说您会亲自保护她么?”
“不管是哀家和皇后护着还是谨淑容护着都不要紧,当务之急是赶紧让她离开何氏那个害人精!”太后连连敲着沉香木拐杖,痛心疾首地道,“当时皇帝封何氏为贵妃本宫就知道不好,她现在还不算甚老,若是再生几个皇子封了皇贵妃,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只要肯说服谨淑容与姣玉相认,至少多了一重保障,快去吧。”
此时皇帝正在皙华宫,抱着五公主轻柔地哄着,看来相当喜欢这个宝贝女儿。五公主的出生几乎将他得知四公主残疾时心头的阴霾消散干净,他越想越是喜悦,根本就顾不得关心小产的睦婕妤。
“朕这几日有些忙碌,没得空来看你,爱妃可不要生气。”皇帝对温鸿使了个眼色,一排小太监便端上来许多可口的点心,都是酸甜开胃又有营养的,正适合傅菱荷这种坐月子的产妇。
傅菱荷尝了一勺果酱琼脂糕,顿时觉得胃口大开,又吃了好几口:“臣妾自然不会烦扰皇上处理朝政,只是皇上给咱们孩子的名字可有想好了?”
“那是自然。”皇帝轻轻点一点五公主圆圆的脸蛋,“好孩子,咱们这一辈的公主名字从花草,父皇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做莞,‘为言清夜梦,莞尔同一笑’,象征着朕与你母妃心意相通。小名就叫桃儿吧。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长得甚是貌美,比那盛放的桃花还艳过好些。”皇帝轻笑着点了点五公主的下巴,五公主立马咯咯地笑起来。皇帝浑然不在意地补充道:“朕原本想给五公主的小名起作梅儿,梅花坚韧而有风骨,可这个字被有些人玷污了,还是不要给朕的掌上明珠用为好。”
傅菱荷知道皇帝影射的是烧毁了皇帝心爱的明光斋、又被认定是害了温婕妤的甄更衣。她现在不便说什么,便娇媚一笑转移了话题道:“皇上,在臣妾这不要说别的嫔妃嘛,臣妾会吃醋的。”
“好啦,朕都已经厌弃她至此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皇帝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傅菱荷生女后虽微微胖了些,反倒更见风韵,一身家常的米黄色纱制宽袖寝衣穿在身上,越发显得肤如凝脂。傅菱荷尚还在月子中不便侍寝,两人相拥着倚在贵妃榻上亲吻,倒也温馨开怀。
“给皇上请安,给谨淑容请安。”松鹤才进来便被眼前的春光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出去。
皇帝有些尴尬地放开傅菱荷冲着门外道:“松鹤姑姑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松鹤见皇帝也在,自然不便把睦婕妤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只好随机应变道:“太后听闻谨淑容生了小公主十分喜悦,便命奴婢来量量小公主脖颈的尺寸,好给公主量身打造一个金项圈。”
“臣妾多谢太后赏赐。”虽然太后不在眼前,傅菱荷的礼数却丝毫不敢错,“只是金项圈太贵重了,臣妾怕受之有愧。”
“好啦,你历经千辛万苦给朕诞下了公主,太后赐公主一个金项圈也是嘉奖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皇帝将傅菱荷扶起来,“张嬷嬷,快抱着公主让松鹤姑姑量量。”
傅菱荷是聪明过人的,从松鹤的神色和言语中很快就看出来她实际想说的绝不是项圈的事,便趁皇帝不注意做了个手势,示意松鹤等在门外。她又陪皇帝说了会话,直到皇帝回端阳殿后才把松鹤叫进来。
“姑姑有什么事说,我愿闻其详。”
松鹤方才在门外想了许多说辞,都觉得十分尴尬僵硬,搞不好还会被傅菱荷误以为是来给她下套的,索性单刀直入道:“娘娘,您手里有没有一块月形的玉璧?”
傅菱荷十分惊讶,不明白松鹤是怎么知道的,但还是从五斗柜的底层将玉璧拿了出来:“我确实有一块,是小时候父母赐给我的,只是是家父自己打磨的,玉璧也是旧年赶集时在路边随手买的,实在不值什么钱。姑姑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松鹤最后犹豫了一下,将手中那块星形玉璧递到傅菱荷手中。两块玉璧的质地一模一样,连打磨时棱边歪歪扭扭的方式也如出一辙。
“姑姑,这是······”傅菱荷大惊失色。
“这块玉璧是睦婕妤的贴身之物,太后命奴婢拿过来给娘娘相认。”松鹤咬咬牙,将方才太后召睦婕妤来时说的话、太后自己的叙述以及自己知道的其他前尘往事一一向傅菱荷道来。
傅菱荷双手一手握着一块玉璧,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确乎记得睦婕妤刚入宫的时候与众人闲聊,总是不时提到自己有个姐姐,当时她还好奇为什么睦婕妤和她的姐姐分开,原来那人竟是自己。可父亲从未和她提过还有一个骨肉分离的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