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们两人醒的都比平时要早,可能是因为昨天我们两人都睡得还不错,所以今天的精神状态感觉都蛮好的。
感觉今年的天气一直都蛮好的,拉开窗帘的时候又是明媚的阳光射进满屋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屋子。
早晨起来后,我直接去了个厕所,过了十几分钟又去了一次,对于消化很好的我而言,其实每天早晨两次还算挺正常的。
就在我待在卫生间的时候,小陌那边传来了她母亲发来的语音。
阿姨一边责怪小陌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的旷寝,一边告诉小陌导员那边已经给她打去了电话,一边不停的询问着小陌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
而我却只能在卫生间沉默不语,这种时候我根本无法插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母女两人的话题,在我看来根本无从掺和。
况且,说到底,在小陌的家人面前我充其量也就只是个外人,最多就是一个更亲近点的外人。
就在我准备出卫生间的时候,卧室那边传来了打电话的声音,于是我再次打消了念头,坐在马桶上面等待着两人聊天的结束。
电话那头接通之后,阿姨的声音显得有些严肃,一边催促着小陌赶紧回学校上课,一边开始以一个很不耐烦的态度苦口婆心的劝导着这个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姑娘。
其实,早在昨天晚上我来之前在聊天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出来小陌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抑郁症发病的时候是毫无征兆且突如其来的,昨晚的原因是因为她觉得室友实在是太吵了。
而今天,她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非常的不好,就在我准备重新回床上躺着时,小陌突然没来由的爆发了。
她疯狂的询问着母亲为什么在自己升学宴的时候,家里人没有一个给予她肯定与笑容,为什么在她最需要家里人支持的时候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打压,为什么在她曾经受伤差点出事的时候家里人只是不断的指责她?
许多事情我曾经听小陌和我讲过,许多过往,我们也曾经在一次次的交流中都聊的差不多了,面前的这个正躺在床上大声的质问着自己母亲的姑娘,其实她的过往是难以形容的。
家人的质疑,家人的无声,家人的不理睬,家人的不支持,家人的不理解甚至是家人的不愿过问。
而这种时候,我能做的就只是紧握着那只已经满是汗水的,正在颤抖个不停的小手,那小手已经紧握成拳,就好像在疯狂的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这一次,她已经无法忍受了。
在那一刻,爆发出来的所有情绪变成了无助的怒吼,以及潸然落下的一滴滴泪珠,而我只能将那已经愤怒的僵硬了的身体狠狠的拥入怀中。
或许我以为这样就能压制住,那已经无法控制的情绪,我以为这样就能让她的心中好受一些,我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自己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但我知道,当大坝决堤的那一刻,没有一滴水是无辜的。
当暴雨倾盆而下的那一刻,没有一处小草是可以幸免的。
当一个人的精神到了最后垮塌的那一刻,没有一句话是没伤害的。
然而,这个时候的我却什么也做不到,我能做的就只是陪伴,只是默默的陪伴,陪伴着小陌,陪伴着这个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可怜丫头。
最后电话被狠狠挂断,在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小陌也早已泣不成声……
她的身体已经因为愤怒和委屈彻底僵硬在那里,在我的怀中,那原本柔软的身躯,此时僵硬的像一块密不透风的高墙一般,这是躯体化的症状,也是抑郁症里的其中一种类型,然而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
就在我准备搂着怀里的姑娘陪着她的时候,我的肚子里突然再次翻江倒海起来,对于有着多年肠胃炎经验的我而言,现在的我,已经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有时我很感谢曾经每天都在奋力健身的自己,双腿的强度能足以支撑着我一直保持着一个还算撑得过去的程度,已经实属不易了。
但现在,我实在没有勇气将自己的状态告诉小陌,毕竟,小陌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应该分神去关心别人,而就在我准备起身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卧室那边又传来了电话的铃声。
这一次,打来电话的人是小陌的大舅,一个在我印象中还算不错的男人。
这位大舅开始苦口婆心的和小陌交流了起来,最开始,两人只是平静的交流着彼此心中对于某件事的看法,不过小陌现在的状态只能做到偶尔回上几句话,实在无法做到全程应答。
这位大舅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停的在对小陌做着心理建树,不停的在为小陌讲述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某些事情。
大舅讲述着自己曾经在工作期间的心路历程,讲述着自己当初也同样吃过的亏,讲述了自己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去理会的某些很难评的下头同事们,然而,这些都只是铺垫。
大舅又开始讲起了某些有些严肃的话题,这些话题是大舅在工作中遇到的坎坷,是大舅在工作时遇到的烦心事,是大舅在工作许多年总结出来的某些难以拿到台面上来讲的经验。
这些话在我听来,或许受益匪浅,但我不知道在小陌听来,这些话究竟能否对她也起到作用,不过能看得出,此时的小陌,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那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在大舅和小陌聊天的过程中,大舅还让我听了一会儿电话。
这位长辈向我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向我说了许多自认为帮助了他们家大侄女的这些话,但对我来讲,这些感谢都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我只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出于自己心中的那一份爱。
我爱的是这姑娘本身,并不是这姑娘的家庭背景,也并不是这姑娘身后究竟有什么好坏的家人,这些对我来讲从始至终都不重要,从始至终。
最后,大舅的话术算是成功的,小陌也总算是看上去平静下来了,然而此刻的我好像快挺不住了。
胃里那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已经让我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痛楚,我知道这一次的肠胃炎好像很严重。
我开始回忆自己究竟吃了些什么东西,开始回忆自己究竟哪部分东西吃错了,是昨晚的火锅还是昨天出门之前那顿吃起来已经有些不对味儿的午饭?
但我知道,现在思考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快抑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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