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枝瞧了,不过淡淡一笑。
不多时,所有人写的签文都被法渡寺中的人统一收了过去,并告知他们是所有的结果在一炷香之后就会出来。
于是,随着阳光的逐渐升高,来到法渡寺上香的人都多了好几轮,寺中的和尚们忙着招待都几乎要跑出了残影,这般景象,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
沈容枝一直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案桌之后,她的面前摆放着寺中专门用来招待香客的茶水,茶水已经冷了,味道和她平日所饮之茶的自然是比不上的。
纵然如此,她依旧喝得津津有味,面上丝毫不见任何异样。
有人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看到此处不由感慨:“咱们民间出来的姑娘就是和那些金贵的夫人小姐不一样,无论是什么茶,贵的还是廉价的,都是照样喝。”
有人应和:“是啊是啊,难怪这么多人喜欢她。”
正在人们在一边等候结果,一边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之时,便见到之前拿着签文走的和尚们此时都回来了。
众人瞧见此景,不由心神大振:“来了来了!”
所有的参与者中,独独沈容枝的面上丝毫没有激动的神色,她的视线不过略微一扫,随即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在众人热烈欢迎的目光中,小和尚们将手中的唯一一张签文拿了出来,却是没有念出来,只是先道:“我们绝缘方丈说了,此次大家都很优秀,他已许久不曾见过这般百花齐放的情景了。”
“只可惜他的规矩是只见一人,因此落选之人皆不必灰心,你们的能力并非是由我的一言一行所决定的,大道三千诸位可自行去找寻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绝缘方丈此次所选中之人,并非那人的签文如何的精妙绝伦,只是因为我佛家最是看中的便是一个“缘”,还请诸位谅解。”
喧嚣的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场外关注的人皆是面色激动,而场内的人听了,却是挺了挺自己的腰板,目光带着十足的不友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
这一下,落在沈容枝身上的视线尤其多。
其实这些参与者大都瞧不太起沈容枝,虽然沈容枝试药在先,他们自身也是受益者,可他们觉得——不是你还能是别人,总之总是会有人站出来的!若是因为你无意救了我们一次,我们难不成都要跪下给你磕头吗?!
其实这也并不难理解,毕竟沈容枝和在座的人一样皆是出身平凡,可如今,地位却已然是天差地别。
更何况她如今已经归属长公主门下,诰命还是皇帝亲封的,这实在是太难不让人眼红了。
原先那说话的和尚在说完先前的一番话之后,便从身边的托盘上拿过一张纸,他轻轻展开:“此次与绝缘长老所出之签文所应和的,便是下面的这几句。”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和尚一张一合的嘴巴,只听在逐渐狂躁的烈日之下,他的声音清朗:“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泥去度山。更忘他乡求用事,千里万里莫归还。解此签文者——”
“沈容枝。”
在他的话音刚落的几秒里,场面一度有些诡异的寂静,紧接着,场外便蓦地爆发了一阵极为响亮的喝彩声:“好啊!这签文接得好啊!”
场外的人在喝彩,而场内的所有参与者面上的神情都是十分的复杂,有的带着冷笑、有的带着嫉妒、而有的在听到沈容枝的名字的时候便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可能!”
念签文的和尚情绪十分稳定:“这位施主,这就是我们绝缘方丈看中的签,我只是负责将它传达出来。”
“况且,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诸位没能选上并非写的诗不好,而是你们的机缘并不在此,还请您共勉。”
沈容枝藏在桌案下的手在听到结果的那一刹那便悄无声息地松开了,她一直垂着的眼睫此时已经掀了起来,她缓缓站起了身,面上的神情依旧淡淡的:“是我献丑了,承让。”
许多人见到沈容枝纵使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依旧不骄不躁,心中都不免生了几分的佩服——要知道,沈容枝这解的乃是十几年来一直都没人能解出的上古名签。
这下,京都中必定又是一场的血雨腥风。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方才那和尚在宣布结果之前所说的那一番话不过是场面话罢了,众人既然千里迢迢来到法渡寺,为的不过就是证明自己,何来的机缘不机缘一说。
不过就是叫众人的面上没那么难看罢了。
如此看来,那绝缘方丈虽已避世十余年,却仍旧深谙人情世故,倒是让人觉得万分感慨。
法渡寺的和尚笑着和沈容枝道:“您这边请,我们绝缘方丈要见你。”
沈容枝尚未来得及对他点点头,便听到有一道夹杂着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服,这肯定是作假!诸位不会不知道吧,这沈容枝乃是作假的老手了,前两天京都不是还闹得沸沸扬扬吗?你们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小人得志?”
沈容枝闻言,旋即循着那道声音望去,果真见到是其中一位自从入座后就一直死盯着她到现在的参与者。
“这位...”沈容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只得冷笑一声,“老伯,你的消息实在是太落后了,之前皇宫大殿之上,所有事情的结果早就已经出来了,你现在却还在这里误导人群,你这分明是侮辱皇室,是为大不敬!”
“你说什么?我怎么就大不敬了!你少给我盖黑锅!你的巧舌如簧我早已听说过!”那四十岁的老伯大手一挥,“我绝对不会中了你的圈套,总之,你肯定是作假了!”
“你难道不觉得你很可笑吗?”沈容枝淡淡一笑,随即直视着那人,“当日大殿之上,不光是天子,连同所有的皇室宗亲京都贵族都在场,连陛下都替我做主了,你不过一介草民,竟然在这里质疑陛下。”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你这分明就是侮辱皇室,单单是凭这个,就可以让你全家都给你陪葬了!”
都当她沈容枝是个软柿子是吧,简直是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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