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饶是如此,沈容枝依旧毫无动容。
若是换了以往,长公主自然有的是心思和她玩儿,可是如今,她已然没了那个耐心。
而且,在长公主看来,沈容枝也还没有能够拒绝她的权利。
“走吧,”她一转身,已然抬脚迈下了台阶,口中却是淡淡道,“等她解了签回来,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她,我猜,她绝对会很满意的。”
话落,她的面上闪过了一丝阴冷的神情。
此时几十里外的法渡寺外已然是人满为患,人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一看那传说中的沈容枝究竟是为何模样。
沈容枝正端坐在法渡寺专门设好的露天桌案后,面前是文房四宝,周遭是一片的嘈杂之声。
她不由略略皱了皱眉——这人群中某些明显带着恶意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十分令人感觉到不适。
这也不奇怪,就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虽然得到的夸赞不少,可同时,夸赞的人越多,嫉妒的人就越多。
如此一来,在背后时刻准备着伏击她的人也就越多。
沈容枝谁也不瞧,目光只是淡淡落在面前的一方砚台上,就在她出神的时刻,那专门为解签者所设的几个座位中又坐下了一人。
这人是个身穿青色衣裙的女子,她面上戴着一方面纱,美丽的容貌被掩藏了起来,只露出一双如夜空般幽深的眸子。
从那独特的气质和纤细的腰身来看,应当也是个大美人,应当又是从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才女。
沈容枝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那人便若有所觉一般也朝她看了过来,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片刻,随即同时挪开了。
站在沈容枝身后服侍在身侧的小桃和明月此时面对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都有些汗流浃背了。
明月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场景,此时已然没了平日的淡定,反倒是小桃大大咧咧,她悄悄冲沈容枝眨了眨眼:“夫人,怎么这么多人,那小沙弥不是说近日来解签的人很少吗?”
主持在知道了沈容枝要解绝缘方丈的签文后,便喊来了小沙弥让他出去安排好一切。
这时候沈容枝才从小沙弥的口中听说今年开年到现在,慕名前来解方丈签文的人要比往日少了许多,人最多的便是前两年,那时候法渡寺的人才真正是人满为患。
着实叫人好生体会了一番天下有大才能之士共聚一堂的震撼场面。
原本那个钦州的蒋公子也是要来解签的,可是等小沙弥再返回来时,却是已经不见了那嚣张主仆二人的影子。
而小桃觉得,沈容枝似乎也是不怎么意外的样子。
原本以为今日就沈容枝一人要解签了,索性写好了就遣人送到绝缘方丈修行的地方去,可还没等安排好,谁知便是如今的这副场景了。
沈容枝还险些以为自己这是在赶早市。
她不由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人家冲的可不是什么解签,而是冲着她沈容枝来的,见绝缘方丈乞求指点一二,那压根儿只是顺带的罢了。
不多时,此次一同来解签文的人便都到齐了,足足有五十余人,这还是法渡寺安排的座位有限的情况下。
沈容枝一直在自己的案几后从头等到了尾,感觉如果目光可以实质化的话,那她的身上肯定都要被射穿了。
无他,只因为几乎每一位解签者在落座前都会率先看向沈容枝这边,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很快,便有法渡寺的和尚将一纸硕大的签文缓缓展于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
只见那上面书写着一段签,签文如下:投身岩下铜鸟居,须是还他大丈夫。拾得营谋谁可得,同行天地此人无。
这便是十三年前,绝缘方丈在闭关之时所留下的签文。
他所留的这个签文和其他人要求别人接上的半签文有所不同,其他人之所以要求前来解签者接上自己的半句签,乃是用作将来人们来求签时寺中所新增的新签。
而绝缘方丈的这个并非是半签,整个签文下来整体意思大概就是食用无鱼,身清喜贫。待时利乐,权与贵人。
此签文是为上上签。
而前来解签的人便是负责在这个签的前提之下,重新作出一首自己理解中的和此签相搭的签文,此法其实看的便是一个心意相通。
因此,这便是这首签文无论是前世亦或者今生都能成为传世名签最重要的原因。
此时现场已经安静了下来,所有解签之人在看完那台上的签文之后,便都面上神色各异。
有的只思索片刻,随即便奋笔疾书;而有的却是皱紧了眉头,一个劲儿地在研磨;更有甚者,连装都不装了,直接就转头盯着沈容枝看。
俨然一副要看她如何作签的模样。
这实在是令人有些语塞,不过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沈容枝只得尽力将自己的心排出杂念,尽数将周围的目光一概忽视,脑中则是在迅速回忆起前世的一切。
前世,这绝缘方丈留下的签文也并非没有人成功解过,不过如今已时过境迁,沈容枝当时又对此事不甚在意,故而,她此时若是想回响起来,还是有些费劲儿的。
许多光明正大观察的人眼瞧这沈容枝在看完签文却是久久没有拾笔之后,皆是心中暗笑:“早说了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现在真正考验人的来了,她这不就露怯了。”
沈容枝自然察觉到了周遭的骚动,不过她不在意,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她便拿起了笔,开始将自己记忆中的签文写了出来。
“看看看,她写了!”
“你踩着我脚了...”
不多时,沈容枝便放下了笔,所有人都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搞的小沙弥的目光也不住往那边瞅,果见沈容枝搁置了笔,他便小跑上前:“夫人可是写好了?”
沈容枝略一点头,道:“麻烦您送去了。”
小沙弥脸一红,忙道:“不麻烦的不麻烦的。”
沈容枝这边一落笔,其他还在书写的人顿时各个都卯足了劲儿,仿佛生怕慢了一秒自己就要被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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