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了钦天监,端看他如何说。
钦天监皱着眉头,伸手抚了抚自己长长的白须,又转过头只用一双凛冽的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沈容枝,这一套下来,装腔拿调的派头十足。
“其实老夫也在好奇,真的得出的妖星生辰竟然是最近京都中名望最盛的这位夫人!”钦天监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老夫猜,近日来,将军府上收到的贺礼已经堆得比山还高了吧!”
瞧他说得如此不堪,言语间已然将沈容枝一个弱女子靠着自己的努力赢得所有人认可的事情一把给抹除了。
沈容枝只略微抬眼一扫,果然便瞧见在座的不少往将军府中塞贺礼的人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老道士果真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
钦天监的目光如雷一般扫过了众人,却是忽然怒目圆睁呵道:“但老夫却是从来做不来阿谀奉承人情世故那套!老夫只是陛下的臣子,理应要替陛下扫除一切障碍,还大齐一片太平盛世!”
“你说你一个妖星竟然会以身试药!我偏偏就要站出来问你一句!你可是作假!你可有愧!”
这一字字一句句,皆是诛心之言,若是换了其他女子,肯定不免要被钦天监的气势给镇压得抬不起头来。
而沈容枝却是不同。
她在众人一片惊呼中,第一次站起了身,缓缓地开了口:“道长这意思,莫不是在说我之前的一切都是做戏?”
钦天监却是丝毫不慌地直视着沈容枝的目光,面上冷笑不止:“正是!”
“这也太劲爆了,真的假的?”
“说来也奇怪,我也感觉这事情有点怪,你说要是真做实了,沈容枝这可是欺君啊!这一下可是连同整个裴家也要被拉下水了...”
“所以我早说了娶妻要娶贤...”
沈容枝慢慢踱步行至钦天监的面前,语气却依旧是不慌不忙:“你可是你这是在污蔑堂堂的朝廷命妇,你稍后若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以身试药的事情是作假,你又该当如何呢?”
裴极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沈容枝身上,她像一汪清澈宁静的湖泊,仿佛她在,便不由自主地给人带来一种安宁的意味。
原本裴极的心中也有些生疑,可是此时,却是莫名地静了下来。
众人只听裴极终于开了口:“是啊,若是拿不出证据,你这钦天监的脑袋也没必要留在脖子上占位置了。”
众人只觉一阵凉飕飕的阴风霎时吹过心间。
钦天监愤怒一甩袖,竟是一转身便“嘭”的一声给皇帝跪下了:“陛下,臣这么多年来,只知道要效忠您,效忠大齐,从不知何为低头!还请陛下三思啊!”
皇后这时开了口:“陛下,这事情可大可小,既然钦天监如此肯定,依臣妾看,不如派人下去着手查探此事。”
“本宫相信,若是裴夫人当真如此问心无愧,应该是不怕被查的。”
沈容枝冷笑——这话说得好笑,明明提出问题的是她们,自证的却是自己,若是不愿,还得来一句问心无愧。
不过,她沈容枝可不怕被查。
皇帝终于淡淡开了口:“既然如此,让人去查便是,若是真的冤枉了人,届时便让钦天监赔命就是了。”
“只是你要怎么查?”
钦天监面上仿佛无知无畏,在得到皇帝的松口后,他很是得意地看了沈容枝一眼,大声道:“臣相信,这世界上只要是做过的事,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请陛下批准臣带人去裴府查探。”
皇帝一挥手:“准了。”
很快,便由钦天监带领皇帝身边的侍卫浩浩荡荡地前往裴府。
众人瞧这阵仗,都不免有些心有余悸——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去,沈容枝和钦天监总有一个人是要死的。
极少数人是这么想的,可是更多的人却是已经在内心判了刑,原本挨着裴夫人和沈容枝坐的那些贵夫人小姐都纷纷远离了她们,仿佛她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周氏瞧了,面上的阴沉之色更浓,手中的手帕更是攥得死紧——不知道为什么,先前林烟儿怒斥沈容枝在背后搞小动作的言语又一次回荡在了她的耳侧。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在自己身旁的沈容枝。
沈容枝此时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睫毛轻轻垂着,好似一把浓密的小扇子。
纵使是周氏这样的人精在此时也不免心中突突,可是沈容枝身为当事人却始终淡定,这不免让周氏又高看了她一眼。
而另一边,裴府——
众家丁瞧见一众凶神恶煞的护卫冲了进来,顿时都蹲在地上不敢动弹,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在一众恐慌的目光中,所有人只看见一个穿着灰衣道袍的道士缓步走了进来。
钦天监先是颇具威视地环视了一圈,就像看蝼蚁一样地看着这些下等人,此时他的面上已然没了在宫中时的谦卑,反而是无尽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朗声道:“老夫乃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将军府查探裴夫人试假药一事!”
“不妨告诉你们!此刻你们的夫人已经是在劫难逃,你们有谁知道内情的,若不速速道来,皆以同罪论处!”
在一片惊慌失措中,有一道女声笑道:“道长,我愿意作证!”
众人定睛一瞧,竟是翠玉轩的林姨娘林烟儿!
林烟儿对众人的怒目而视全然不在意,她昂着下巴走到了众人的前方,一副勇于揭发的样子:“我早就觉得夫人试药一事蹊跷,既然如今大人上门来查探,请诸位跟我来!”
一炷香后,钦天监便意气风发地带着人又浩浩荡荡地回到了东华殿。
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时的他面上满是一副意气风发的神情,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沈容枝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林烟儿,目光在瞬间便闪过了一丝阴冷。
众人瞧见钦天监回来了皆是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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