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中本就疑心生暗鬼,此时目光不由沉了沉:“你此言何意?”
“禀陛下,这天舞虽然不算正宗,可好歹也点了神灯,这祷告的仪式便算是完成了,如今灯一灭,乃是大凶之兆!”
“依照你所言,该当如何破解?”
钦天监的目光沉沉地环视了一遭,随即便道:“陛下不必忧心,有臣在,臣倒是想好生看看,究竟是什么妖物敢在臣的眼皮子底下在大齐兴风作浪!”
说完,他眼神一凛,高声道:“扮演神女的舞姬何在?!”
那扮演神女的舞姬此时已经摘下了面上的面具,露出了面具之下被吓得花容失色的脸,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御前侍卫极为粗鲁地拖至钦天监脚前:“道长,方才扮演神女的就是这人了。”
钦天监居高临下地围着舞姬走了一圈,神叨叨地将手中的拂尘甩了一甩,喝问道:“你且老实交代,方才天灯灭的时候你踏的是哪一步的阵步?!”
“是...是天地禹步...”舞姬牙齿都在打着颤。
天地禹步便是天舞七七四十九个阵法中的一个步法,代表的是集日月精华所生的天生万物。
钦天监听完眉头一皱,紧接着竟是当着大殿所有人的面开始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地念叨了起来,并且随着语速越来越快。
他的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副极为吃力的模样。
大殿中的气氛无端就变得有几分的凝肃,虚空中好似有一根蹦到了极致的弦,人人不由都屏住呼吸。
沈容枝的神色如常,她好似超脱在了所有人之外,也好似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毫无所觉一般。
永宁公主瞧了她这淡然的模样,眼中迅速地划过了一丝狰狞。
忽然,就在万籁俱寂时,正在念念叨叨的钦天监陡然睁眼,他猛地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嘴角竟是流下了一丝血迹。
“道长,您没事吧?”太监忙扶住他,焦急地问。
谁知一向温和的钦天监竟然是一反常态,他极为粗鲁地一把推开了太监,紧接着竟是快速地上前几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已有了决断!”
皇帝的面色一沉:“说。”
“方才臣通过天舞中尚未散去的天地灵气沟通了阵法,得出了我大齐即将有一妖星降世祸害我大齐啊!”
众人一听,不由大惊失色:“什么妖星?”
“天啊,真没想到真的出了问题啊!”
“道长,您快说说呀这妖星究竟是何人,又是出生在何地,可否在它出世前就将它捉住?”
钦天监却是一副极为虚弱的样子:“诸位不必慌张,我既已经决心要和那妖物对抗到底,自然也将拼尽全力摸清对方的底细!”
“听您话里的意思,是已经知道那妖星是何许人也了吗?”
一片的七嘴八舌中,钦天监的目光却是精准无误地落在了沈容枝的身上。
众人不由缓缓睁大了眼睛。
议论地声音渐渐小了,随着钦天监看向这边,渐渐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容枝的身上。
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沈容枝的目光始终平淡,她缓缓的打量了一圈,却在一道道的目光中,和对面的裴极对上了。
此时,钦天监也冷声开了口:“敢问这位夫人,你的生辰可是七月十四?”
“不错,”沈容枝点头,“道长猜得对,我的生辰的确是七月十四。”
“让夫人见笑了,这不是老夫猜,乃是刚刚老夫豁出了性命算出来的!”
此言一出,满殿骇然——
“沈容枝莫不就是那降世的妖星?!”
“裴夫人为人温和恭顺,怎的可能是妖星临世,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此时周氏的面上满是焦急,她几乎忘了礼仪,竟是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钦天监:“简直是胡言乱语!我儿媳乃是陛下亲封的朝廷命妇,前段时间更是义无反顾地以身试药救了无数人!”
“如今民间人人都说她是天仙下凡济世,仅凭你一人之口,便想如此轻易地就定她的罪吗?”
说完,周氏朝着陛下和皇后深深行了一礼:“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为我们裴家做主啊。”
是啊,要知道,沈容枝前段时间的一桩桩事情,在百姓口中都是极为有口碑的。
若钦天监咬定了沈容枝是什么妖星降世,需得拿出足够的证据来。
梁玉此时已经在顾不得许多,直接站了起来:“陛下,臣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裴夫人可是大大的好人啊,民间还有百姓为感激她的救命之恩,还给她塑了一个石像。试想,这样一个人人称赞的漂亮女子,又怎可能是妖星降世!”
那边永安侯原本只老神在在地作壁上观,此时瞧见自己这个讨债鬼儿子竟然站出来当了出头鸟,登时眼皮一哆嗦,也只得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这件事还需得谨慎。”
众人心思各异,然而事情的中心之人——沈容枝,她却始终一言不发。
在座的人很多都在上次的鼠疫中受了沈容枝的恩,此时看到她一副虚弱得还没缓过来的病秧子模样。心中当下也很不是滋味,原本因为眼红陛下封她为诰命夫人的那些人,此时也都心里平衡了。
——终究还是个民间出来的小门户的女子,就算走了运被封为朝廷命妇,能走到这一步来,也算可怜。
于是,那些听了钦天监那番危言耸听的妖星降世言论之后害怕得无以复加的人,此时也都稍稍放下了心来。
原本要出声应和钦天监的,此时也都坐得稳当了,屁股仿佛长了触须一般牢牢吸附在凳子上。
此时,众人只听皇后的声音温婉而高贵,徐徐道来:“钦天监,你可知你指认为妖星的这位夫人是谁?”
皇后的目光定在了沈容枝的面上:“她便是陛下新封的诰命夫人沈容枝,她先前所作的一切皆是为大义,你说她是妖星,你真是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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