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春闱将正式开考,大理寺负责内场,统查府负责外场,切记莫要出现问题。不然杜正和那老小子抓到把柄又要开始做文章了。”方肃随意寻了个凳子坐下说道。
孟知行对于小老头一样争斗多年的两位,总是保持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要那大理寺卿别妨碍到自己办公务就成。
这是孟知行第一次参与春闱的护卫工作,从前都是禁军和大理寺联合。对他来说心里也没底,只是通过对于以往春闱的了解,外场工作主要还是防止有人在场外提供答卷消息。相比于考试现场,还算是轻松。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下主要的分工安排以及阁主取向,直至夜深。
宫内,昨日进宫用了晚膳的庄列荀被赵景授予一幅国画,不知为何心情大好。回到醉仙居的客房之后便将自己关在门内,说是研习这国画其中奥妙。
地字一号房内。
烛火通明,房中榻上大方桌摆满了佳肴,连那数十两一盏的神仙醉都是按着壶来摆放。施乐咏坐于主位,左右怀中各有只穿深红色薄纱笑靥如花的女子。两人一人投喂盘中葡萄,一人又适时将那壶嘴送到嘴边,房中时不时传出戏谑调笑。
而他楼下的人字房,曹博远正在挑灯夜读,房内烛光幽幽。那小书童轻轻叩响房门,道:“博远兄,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碗面,你已经一日不曾用膳了。”
话落,曹博远手中软毫一顿,下意识摸向肚子,只感到空荡荡。本来沉醉于书籍没有察觉,被他一提醒,腹部反而传来阵痛。
“胃心痛又犯了…”曹博远顾不得笔尖墨汁坠入纸张,艰难道,“锦尧,门没落锁…”
或许是门外的范锦尧听出曹博远语气中夹杂着疼痛,没有迟疑就赶忙将门推开。
此时曹博远已经捂着腹间唇色发白了,范锦尧将食盘放在一旁,上前将其扶到桌旁坐下:“你这胃心痛这般没有规律,若是春闱期间犯了该如何啊。”
曹博远喝下些许面汤,暖了胃,面色缓和不少:“本次春闱,书童有专门休憩的场所,也在内场,你带着些老师好友送的红枣,我身上也带着些,总归有用的。”
范锦尧思虑半晌还是点了头:“红枣而已,理应无碍,总不能为了考试不顾考生性命。”
曹博远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锦尧,其实我不止于此瞧见夜深后你房间烛火未熄,而且老师出的考题你也有试着解答,我看过,你解答得很不错,有些题连乐咏都不及你,可为何你连秋闱都不参加?”
此言一出,范锦尧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就算是转瞬即逝也被曹博远察觉。范锦尧憨笑摆手:“我那是答着玩,上不了台面,博远兄你快些吃,我去给你和乐咏兄准备热水。”
说罢就匆匆离去了。
曹博远看着缓缓关上的房门,心中略有疑惑但也不以为意,或许人家范锦尧志不在此呢。
第二日清晨,青石砖的道理刚刚洒下阳光,考生们就徐徐入了大理寺。
孟知行和穆阿猛站在大理寺门口,远远瞧见被众人簇拥着前来的庄列荀大弟子,和前日初见时一样,穿金戴银,丝毫没有世人眼中读书人的模样。
而一旁的曹博远,依旧一身素衣。身旁跟着的书童为他背着学子书箱。
说来倒也怪,得了乡试解元的大弟子看着就华贵,反而是朴素些的亚元二弟子有书童相伴。
孟知行多看了两眼,却被那曹博远察觉,径直走到他所站的这道口子。
书童范锦尧将背囊取下,曹博远从怀中抬出几颗红枣,和一张王都医馆所开证明。因为胃心病,需要补血,带些吃食。
负责检查的大理寺士卒没当回事,让他们过了口子。
曹博远朝着孟知行稍稍颔首,一旁的书童也是浅浅鞠躬,算是打过招呼了。
施乐咏比他们慢些,那些个金银不许带入考场,他就将其全散给了两旁簇拥着他的青楼女子。
尽显骄奢。
穆阿猛看不起这种人,冷哼一声,却换来施乐咏鄙夷的目光。阿猛脾气暴,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动手,便不去管他。
小插曲不伤大雅。
随着两扇沉重红木门合上,大理寺内钟声敲响,为期五日的春闱考试正式开始。
大理寺外,统查府玄甲卫十步一双人岗将其围绕。对于经历过生死的玄甲卫士卒来说,维持秩序这种轻松的活都有些不放在眼里。
来往想要路过或者是靠近的商贩马车都被喝退。
午后,四月的暖阳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商礼院内,掌院不在,一堂夫子傅正平自然而然成了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
可傅正平讲课极为枯燥乏味,其他学子碍于他手里的教尺,不是‘头悬梁’就是‘锥刺股’生怕被抓个正着挨了掌心板。而宋知礼坐在桌案后,将书本立起挡住面容后托着下巴就开始打瞌睡。
刚刚进入浅眠,教尺砸在桌案上的尖锐响声让她一个激灵差些岔气儿。其余学子也都立马强行精神起来,目光炯炯看着傅正平。
“你们这帮人,日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商礼院为何要叫商礼院?商礼商礼,从商知礼!”
知礼?
“到!夫子!怎么了!”阿礼赶紧起身问道。
这丫头突然站起来,看得傅正平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那教尺颤抖着指向她:“宋知礼!你再扰乱秩序,我罚你蹲马步!”
宋知礼憋屈,刚刚被吓醒本就七魂六魄仅剩半数,现在又无缘无故被教育得没法子反驳,只能扭捏做好,心里问候他傅正平祖宗十八代。
傅正平在上说着什么从商该如何为人,礼仪要时刻存于心,在外不得失了玄阳礼仪之邦的学子风骨。
阿礼心想,日日把风骨挂在嘴边的人,才最没有风骨。
听他放屁不如想想晚上去哪里消遣,反正等孟知行忙完都要近午夜了,总不能被抓个现行,最近几日,时刻被方肃和孟知行的管教,心里都快生出阴影了。
哎!宋知礼灵光乍现,上次萧阳羽说的赌坊叫什么来着?
金沙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