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陛下,若是连亲近之人说话都要藏着掖着,那岂不是真的变味了?”
赵温玉寸步不让,两人在这偌大三省殿中竟也有了些争锋相对的感觉。两人同样不喜束发,赵温玉一身银白色束腰宽袖长袍,外面穿着抵御早春冷风的裘衣,书生意气勃发,赵景一袭金色龙袍,五爪金龙傲视天下,却隐隐散着一丝威严和阴狠。
“陛下,二十万庆王军,随时等候陛下调遣!”
“韩公公,让庄列荀先歇着。”方肃点燃被熄灭的烛火,大殿内亮上许多。赵景盯着赵温玉吩咐完后,哼笑:“堂弟,中午一起用膳吧,明日开始怕是要忙好长一段时间了。”
赵温玉这次只是浅淡微笑作揖:“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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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阳羽将庄列荀和他两个弟子送进宫,再出来时入学礼已经结束,骆明哲带队回府,孟知行也不知去处,闲来无事也只能在街上闲逛。
昨夜没睡好,忙的时间不敢打哈欠,现在忙完了一路上哈欠连连的好几次都差点撞到来往小贩和行人。
突然前方驶来一行运送货物的车队,上面同样挂着庄字旗。
是庄列荀的车队?
萧阳羽往旁边靠了靠,马车行进很快,被一块石头惹得颠簸,一箱货物被抖落。闹市叫卖声络绎不绝,木箱砸在地上的声音被掩盖,不等萧阳羽出言提醒,已经有一帮乞丐蜂拥而上将其一抢而空。
看样子是干红枣,也不是很值钱的样子,萧阳羽便作罢了。
只是那些乞丐在跑走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一家花店摆在门口的花瓶。
店内女子匆匆跑出,茫然张望却早已找不到人影,只能无奈地蹲下摸索着收拾残局。
萧阳羽心中着急,刚想要上去帮忙,瞧见那张脸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是那晚扇了自己一巴掌的失明姑娘。
今日一身海棠紫的抹胸长裙,外面披着一件外衫。妆容依旧精致,只是额间的花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蒙在眼前的薄纱。
“嘶…”
萧阳羽还在迟疑,那姑娘却不慎被碎片割碎了手指。萧阳羽没再犹豫,跑过去就要握住她还想自己收拾的手。
可失明的人其他感官会强于普通人,不等萧阳羽到跟前,那姑娘依旧慌张起身双手置于胸前一副防御姿态。
萧阳羽停下脚步,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那薄纱下的眉头微皱,微微侧过头,鼻翼翁动。萧阳羽掌心出汗,在腰间擦了擦,才蹲下帮他收拾。
“怎么又是你?”那失明少女有些嫌弃。
萧阳羽却是喜出望外,站起身笑问:“你还记得我?”
察觉到他靠近,姑娘往后退两步,又差点撞倒桌上的花瓶,好在反应快:“煮熟了还没撒盐的鸭子,当然印象深刻。”
她对我印象深刻!
自那日相见,这位见面礼是一个巴掌的漂亮女娘就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就算是看不见这天地他也毫不在意。如今听到这话,萧阳羽高兴的有点想飞,根本没听出好赖话来。要是这姑娘能看得见,定会觉得他脑子不太正常。
收敛点情绪之后,萧阳羽才尴尬挠头:“我其实也是被香囊店的掌柜给骗了。”
“关我何事!”姑娘对他防备很深,“你来作甚,赶紧走。”
好歹也是在风流场所来去自如的萧公子,面对现在这情况,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他先是不急不缓把地上碎片收好,才道:“姑娘,家有搬迁喜事,订些花篮。”
开店之人,哪有拒客的道理。更何况她孤身一人,还有店租金还有日常支出,没理由没底气让她拒绝这么大的单子。姑娘微微屈膝行礼:“抱歉公子。不知公子想要何种样式的花束?”
见她服软,萧阳羽眉头微皱,心中五味杂陈。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放在她手心,道:“我叫萧阳羽,花束按照百两,你看着配,五日后送到统查府,可行?这十两是定金。”
握着手里沉沉的银锭,姑娘有点慌张:“萧公子,寻常人家搬迁,十两足矣了。”
萧阳羽眉头一挑:“我是寻常人家吗?”
噎得姑娘没了后话。
“那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收了钱跑了吧?”萧阳羽步步紧逼,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姑娘怕失信,慌张地把手中玉镯摘下塞给萧阳羽,道:“不会的,萧公子,我叫庄欢喜。你若真不放心,这镯子你收着,等收到货了,再还给我。”
“庄欢喜?”
“嗯?”
“好欢喜的名字。”
“嗯,公子玉镯你要收好,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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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午已经有不少学子陆陆续续进城,但大多都是些贫苦儒生,来的早是为了能抢到便宜些的客栈。
第二日正日,王都可谓是热闹至极。各个州的乡试三甲先后而来,在大理寺门口进行考生登记。而统查府和大理寺两家从不对付的衙门难得合作,就算两边的士卒看对方都不顺眼。
孟知行没空去替方肃盯着他女儿,好在骆明哲可以以旧伤未愈为借口,脱离这次任务去盯着方家大小姐。
又是一日晚,考生登记已经全部完毕,孟知行回到统查府的时候正好碰到回来的骆明哲,听到宋知礼一整日都老实,他才点点头回到书房。
推开门,方肃不知何时出宫,已经在他书房内等候。孟知行在门外就已经察觉到他的气息,没有丝毫意料之外,抱拳唤了声大人。
方肃关上正对街道的窗户,问:“这几日,可有发生什么?”
孟知行道:“你进宫那晚,方府已经被搜过了。福园我派了其他人去盯着,没有人去搜查。”
“那看样子,赵景还不知福园所在。”方肃道,他一顿,“是让新入府的那两个人去盯的?”
孟知行点点头。
“人干净吗?你就拿来用?”方肃难得见他这般信任别人,还是两个才认识不久的人。
孟知行还是点点头:“查过了,一个干净,一个有些背景,但是不重要,等他想说时他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