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撒手!”谢敬丰要挣脱谢文文的桎梏,只是他没想到谢文文的手劲这么大,他整个人都用上力气了居然都挣不掉,他忽然就想到那日在报春堂的时候他一只手把自己从窗外拖上去了。
感情他力气大是真的。
谢文文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规劝:“好了,先不要同我闹了,方才的事我同你致歉,你别置气了,不然闹的太难看咱们不好收场。”或许是因为方才谢敬丰的控诉,谢文文如今一口一个咱们,表示他们才是一起的,算是在为先前的事情自省过了。
谢敬丰才不领他的情,根本就不搭理他,着急的想要脱离谢文文的桎梏着急的都想要上嘴咬了。
谢文文淡定的看着在自己怀里挣扎的少年,平日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他但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就有股意志力把人死死的摁住了。
“我知道你是帮我呢才闹的这一出,但是这够了,够了。”他刻意把他之前求谢敬丰一事和他自己闹这一事混为一谈,目的自然是为了让他消消气,算是为了他才闹的这么一场。
但谢敬丰根本就读不懂谢文文的用意,没好气的反驳:“谁是帮你呢?我撒气不行吗?”
他记着谢文文之前求他那事,让他闹呢,可他不是没答应么,怎地,他撒会气他就自以为是的觉得是为了他么?真够不要脸的。
谢文文还真就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铁了心的把谢敬丰闹这一出归咎于是为了帮自己。
“嘘、王令嗣来了,咱别说了。”
谢敬丰看他那谨慎的模样,嗤笑:“你有胆子指使我做没胆子让他知道啊?”趁着王令嗣走了才敢让他做,合着是背着王令嗣算计的呢,还以为他跟王令嗣好到穿一条裤子呢,其实也不然。
“我还以为你跟王令嗣关系多好呢,还不是两面三刀的。”
谢文文对于谢敬丰的讥讽只做充耳不闻。也不知道谢敬丰这脾气究竟像了谁,他记得他生身母亲也是个柔情似水的女子,说话的声音从来不会高,柔和的像是春日湖面的微风,怎么生的谢敬丰跟蛮牛似的,在他怀里横冲直撞的他都快拉不住了。
彼时,王令嗣还在冲着在场的所有人聊表歉意,毕竟人是他带来的,惹出了乱子,他自然也说不过去,出面致歉是应该的,况且,看谢敬丰那样子也不像是个会自我反省还道歉的人。
“众位,今日之事王某十分抱歉,我家小弟年轻不懂事,请诸位体谅。”
王令嗣一句幼弟年轻不懂事就想把这事盖过,人群中有人不以为然的耻笑,可今日谁也不认识谁,说体谅不体谅的左右也就那么回事,对于王令嗣的致歉,虽然都听了但没人认了真。
要是真心致歉,就合该让始作俑者出面道歉而不是他替人出头。
跟谢敬丰争执的男子好歹也算个知书明理之人,不似谢敬丰那般无理取闹,王令嗣既然都代替人致歉了他也不会揪着不放,毕竟,同朝为官,为着一件事拎不清到底是伤了彼此的和气,只是对于他们是再没有半分的好颜色了。
“体谅可以,赶紧走吧,省的眼不见为净。”
对方此言已经很明显了,赶人走呢,也罢,他们继续留下去也毫无意义,再者有了谢敬丰这档子事,还是尽快离开为好,不然留下来,也没人给他们好脸色的。
王令嗣看向了谢文文,好歹今日也是为了他才来的,如今走不走的也得看他的意思。
深知此地留不得的谢文文点头附和,“走吧。”
再留下去,这里人的目光都能把他们吃了,反正他目的也达到了,也该走了。
如此,这一场闹剧以他们的离开做结束。
谢文文走在最后,前面带路的还是那位青年,当听到他们同意离开的时候,他几乎是松了口气。如果不走,他还得担惊受怕,毕竟,满月楼自开业以来,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主儿,所幸是走了,不然这位祖宗真不好伺候。
谢文文余光作不经意的扫过在场露面的人,都是些生面孔,但可见的是对方满身的气度,跟他预想的一样,不外乎是当朝权贵,至于那所谓的卖场,除却一开始会有买卖女子,这时已经进行到了倒卖一些稀世珍品上,照旧的价高者得。
今日带谢敬丰来满月楼,是王令嗣这一生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里面的那些客人,多少都是些满月楼的常客,认识他倒是正常,但对于他带来的那两位是陌生的,他们还闹了这么一出,无法叫人面上好看。
对于谢敬丰此子,王令嗣十分不解,依着北境王的睿智,怎么会把谢敬丰养成如此不成体统的性情,这放出去,就是个惹是生非的,怎么也不像是出自宗室子弟的教养。
曾几何时,他还怀疑过谢敬丰如此张扬跋扈是做戏给人看的,毕竟,王府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养出谢敬丰这样蛮横无理之人,这放出不就是王府的活靶子么,但到了如今,他不得打消这样的顾虑。谢敬丰在宁州招惹的这些事全凭着自己的喜怒,毫无章法,无迹可寻,瞧着也不像是在装傻充愣的,如果当真是做戏给外人看的,可做成这样也属实不该。他也不过是出去一会儿,没想到谢敬丰也能闹起来,这位如此性子,真不知道这北境将来哪里能容得下他,也幸亏是世子同他兄友弟恭,爱护弟妹,愿意纵容着他的胡作非为,为着他做过的事情收拾烂摊子,这要是换做其他的人家,谢敬丰这样的没出息又胡作非为的子嗣怕是早就被赶出家门了,哪里还能由着他败坏门风。
越想王令嗣越是不耐,原本以为带着他们来,能获取谢敬的喜欢,可到头来被谢敬丰掀了桌子,这以后哪里还能让他跟着,被他这么一闹,也不知道谢敬会不会觉得他交友不慎。
王令嗣愁眉不展的走在前头,被坏了兴致,如今是一点好心情也没了。
他这半生遇到的人都是些彬彬有礼的君子,还是头一回遇上谢敬丰这样的,心累也无力,如今只恨不得他赶紧回王府去才好,切莫跟着他惹是生非了,他已经无力承受。
路过满月楼大厅的时候,正值最热闹之际,几乎是座无虚席,不愧是宁州第一楼。
中庭有歌舞,不知是弄的什么白烟袅袅的,沿着高台散去最后消失,给人一种如临仙池之感,如此手段,也难怪人人都爱往这里跑了。
来来往往的浑身都散发着各种花香的姑娘们无不是在男人的怀里被左拥右抱,一句话的功夫身家便能给去了一半,真不愧是鼎鼎有名的消金窟。
只、一楼处有一桌人格外的突出,四个男子,坐满了桌子的四面,身边不仅没个姑娘伺候而且单看着他们那严肃的神情也不像是来消遣的。毕竟来满月楼的人都是寻欢作乐的,唯独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似的,坐在凳子上唯一的乐趣就是剥着盘里的花生,姑娘主动来引诱都无动于衷,还一个个的如临大敌似的,如此端正,可不像是来这里花天酒地的人。谢文文多看了一眼,那群人衣服底下鼓鼓囊囊的,很明显藏着东西。虽然低头看着盘子,但却对四周十分的警惕,时不时的会抬头扫一眼四周,似乎是在看台上的歌舞,也似乎是在打量周遭,但不外乎是在收集各处的讯息。
谢文文还与他对上一眼,虽然及时的移开了视线,但谢文文猜测对方已经把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个遍,如此机敏之人,谢文文能想到的就是他们一定来自某一个组织。对方不认识他,但谢文文清楚,这些就是袁尚青带来的人了。
袁尚青能来,铁定是不会孤身一人前往的,他要功绩,一定会有备无患,这些人他虽然不清楚袁尚青怎么凭借一己之力调动来的,但,一定都是能用的人。乾州军中如今的主将好像是个叫百里的年轻将军,虽然没有袁尚青吃过的饭多,但人家早已经是累累军功,袁尚青不可能逃过他的火眼金睛私自带着人来,或许对方已经知晓了袁尚青的去处与计划,至于会不会插手就很难说了。
他当时不知道满月楼后还有楼,只告诉了对方满月楼有异,怕是这会儿袁尚青来了也只能在这楼里漫无目的的搜寻可疑之处吧。
他不认识袁尚青,估摸着就算见着他了也认不出来,如此,谢文文也不打算继续在此逗留,刚要准备追上前面的人,正要回头之时,却意外的看到了楼上一人。混在人群中,男男女女的都没有他那么瞩目,身姿挺拔如松,不似周围人那般毫无站相。其实他与寻常可见的嫖客无异,但在谢文文眼里,他周身的气度与他人不同,他像是一把没出鞘的利刃,掩盖了周身的锋芒,但一旦不藏,便势不可挡。虽然对方循着楼道走去,以他的方向来看只能看见他侧着身子,但谢文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不过、白行云为什么在这?还在青楼?
谢文文望着楼上的方向直至看不见人也忘记了收回眼神,眼里的激动恨不得立马跑上去冲到人的面前,直到快走出门的谢敬丰发现他没跟上来,喊他:“谢文文!赶紧的!”
谢敬丰神色不耐的立在门口,周围那些招蜂引蝶的姑娘们被他那浑身的不好惹的气息给激得退避三舍。
谢文文抓紧了袖口,虽然看见白行云出现在这里很让他意外,也让他十分想念,但很显然的,这个时候并非他去找他的时机。
不说谢敬丰在,就饶是等在外面的王令嗣都不能够让他知道自己的其他的事情。他的破绽够多的了,但凡他再多露一分马脚,王令嗣就不会像今日这般还对他一言九鼎了。
他当下应了一声来了,便走了出去。
既然白行云在宁州城,他们定然会再次相遇的,这座城池不小,但也不大,只要有心去寻,准能找到对方的。
而在楼上暗中观察的白行云却是似有所感的露出头望着楼下。
他方才、好像听到了谢文文的名字。
可是,这会儿他四处找寻根本没看见有谢文文这个人,他不仅是觉得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造成的幻觉了,谢文文怎么可能这么巧合的就出现在跟他同一个地方呢。而且,这样的烟花之地,也不像是谢文文能来的地方,再说,也不知道他流落到哪里去了,怕是北境都没有来吧,又岂会在这里呢。
回去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王令嗣提前通知了,来了两辆车,很显然的,正在气头上的王令嗣压根不打算跟谢敬丰同乘一车。
但是,这个时候就让谢敬丰犯难了,谢敬丰上了车后,却是没让即刻走,而是叫住了打算跟王令嗣走的谢文文。
“你上来、跟我坐。”
侍卫的帘子还没有放下,就这么撑着,坐在里面的谢敬丰眉眼沉在阴影里,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
王令嗣皱眉,他忍谢敬丰已经不是一时了,这会儿居然还跟他抢人,他哪里肯惯着他。
“三公子还是回府吧,我同敬哥儿有事相商。”
谢敬丰不屑道:
“你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说完,又冷着语气冲谢文文威胁道:“你过来跟我走,不然,你今日的道歉就做不得数了!”
谢文文头疼,这会儿居然还拿这事威胁上了,真够孩子气的。
王令嗣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需要谢敬道歉的,可被谢敬丰如此胁迫谢敬跟他走,王令嗣心中也是愤懑,但总归的还是看谢敬的意思,对此,他只是看向谢敬,等待他的选择。
谢文文为难的看着两边僵持不下的人。说实话,如果可以选择,他哪边都不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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