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慧死死的抱住我,她决意无论如何都不开门,但我知道,这无济于事,治安队的人有的是办法破门而入。我也知道,只要我一被带走,那极有可能就是和江慧的永别。
先不说我会不会被带到收容所虐待,就是他们一发现我的假身份,弄清了我是逃犯,就势必把我押送回永宁,那就生死难料了。
“老天爷,求求你了,让时间停止吧!让他们停止吧!”江慧在我怀里越抱越紧,她紧闭着双眼,一边流着泪,一边焦急地轻轻跺着脚、轻声地无助地祈祷起来。
我心中大恸,这时我们的门被敲响了!
“开门!巡防队查暂住证!”门外的人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嘘!”江慧连忙竖起食指放在双唇上,带着泪、注视着我轻轻说道:“别出声!”
“开门开门开门!!!”
门外的喊叫声多了起来,敲门的手也多了起来。
我们在房内焦躁万分,江慧恐惧得浑身发抖。
外面的人听我们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敲门的一人向别处喊道:
“看一下606住了人没有!”
不一会,另一头一人回道:
“有人,登记的名字是江慧!”
想必这些人已是找房东要过住户信息了!
这时,我明白,我们无论如何躲不过去了!
“江慧!开门!再不开门,我们撞进去了!”
原来那人喊道。
接着有一人喊道:
“我们是派出所巡防队的,来查暂住证而已!你怕什么!开门!”
我们已走投无路!
我跑出露台,跑到护墙边,看了下护墙外伸出去的排水槽、又看了看楼下的地面——这个高度多么的令人恐惧!
但我已没有了选择,要么豁出去拼死搏一把,要么被他们抓住、遣送回去、落进陈剑龙的手里任他报复摧残。
横竖都是生死难料,与其回去受折磨,还不如赌一把,或许还能和江慧长相厮守!
想到这,我赶紧轻声跑回江慧旁边,凑到她耳边这样这样说了一阵,而后我又跑回到露台,找了个最稳妥的位置,小心翼翼翻身出去。
我翻到露台护墙外,双脚错开一前一后踩在排水槽上。这排水槽也就二十来公分的宽度,勉勉强强能让我侧着身子蹲下,但一点余地都没有,手又不能攀在护墙上,护墙外又无处着手,实在是危险万分,不容一毫闪失!
我全身紧绷着贴着护墙外侧而立,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感觉哪块肌肉稍稍有点动作就将立足不稳,摔落下去。这可是六楼!更不敢看一眼下面,那样绝对会令我眩晕。不仅如此,还要保持十二万分的注意,稍一分神掉落下去,那就是粉身碎骨。
我仿佛成了雕塑,僵立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这时屋内传来了声音……
“你搞什么鬼!这么久不开门!跟你说了是派出所巡防队的!”
浓重的广东口音普通话传来。
“我…我害怕!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骗人的,你们又这么凶,我只好一直哭!”江慧委屈地说道。
“哭什么哭!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们是XX派出所巡防队!”
对方有些恼怒和不耐烦。
“就你一个人住吗?”另一人问道。
“嗯,就我一个人!”
江慧说完这句,屋内一时没人说话了,但我听到有人在房间和客厅走动,不一会好像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响起、往露台而来。
我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微微闭着眼,心里直祈祷,祈祷他们千万不要往露台护墙外看来。
“你这里这么多男人的衣服、鞋子,你跟我说你一个人住!?”
屋内传来愤怒的质疑声。
听到这些,我心都彻底凉了,想着完了完了,我怎么就这么蠢!刚刚一直没开灯,都没看见房间里到处是自己的衣裤鞋袜,真是百密一疏啊!
“那都是我前男友的,都是我给他买的,前几天刚分手,我等他来拿,他一直没来!”
江慧反应迅速、言之凿凿地解释道。
“呵呵!你当我们三岁小孩吗?他跑哪里去了?什么时候跑的?你老实点!!!”
“我没有撒谎!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天天来!”
屋内江慧努力周旋着。
露台上两个人的脚步近了!我的额头满是冷汗!
五米、三米、两米!我心里凭着他们的脚步声测算着和我的距离,他们每一步的靠近,都令我心悸得无法呼吸。
一米!太近了!!!我估摸着他们中的一个离我最多只还有一米!
我不敢再想了,在这个无比局促的位置又不敢完全闭上眼睛,只能眼睁睁地冒着冷汗等待着,等待着要么就破灭要么就重生。
忽然护墙上传来双手放上去的声音!
我已吓得魂飞魄散,罢了,我还是主动站起来吧,这样下去,我非得摔下去不可,再怎么样被抓回去或许还有生路,在这摔落下去,那可就不死也残废了。
我以为他已发现了我,正想着干脆站起来时,护墙上的手却窸窣一声收了回去,接着这人脚步声响起——离开了这里!
我心中又一阵侥幸的暗喜,没一会露台上出来的两个人都走进了屋内。
屋内的巡防队员们用粤语一阵交谈,我听不懂在说什么。而后一人对江慧道:
“身份证、暂住证拿出来核对一下,还有,填一下这个表!”
“好了!”江慧很快就填好。
“我郑重警告你,如果你这里还住了别人,必须要叫他去办暂住证,否则你也有责任!到时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
“好了,我知道了!我也再告诉你们一遍,我现在就我自己一个人住!没有别人!”
江慧说完这句几秒后,房内响起一阵窸窣、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关门的声音传来!
听见关门声响的一刹那,我那仿佛跳出体外的心才感觉又踏踏实实地回到了我的身体,整个人如临大赦,就像从无数的恶魔手掌中侥幸逃生一般,浑身是汗!
江慧迅速奔跑了出来,我不敢出声,她绕着露台护墙跑了一圈找到了我。
“小心!”江慧压低着充满恐惧的声音担忧地提醒我,她看着我窝在排水槽上的状态又紧张、又焦急。
这时查暂住证的危险已经过去,但我的危险却还在这里,我必须要冷静下来、要万分小心,安全地回到露台里面才算彻底度过了这一劫。
我后背不紧不松地贴着护墙,错开的左右脚轻轻地一点一点往上直起,待到我的肩膀高过护墙顶部时,江慧小心翼翼从我两腋下伸过手来紧紧地抱住我。
我的双手牢牢地抓住了护墙,而后转过身来,翻了过去!
我终于安全回到了露台里面!
那一刻,我靠着护墙瘫坐在地上,浑身酸疼。江慧扑到我怀里,一直抽泣着。
惊魂甫定,我一面搂着江慧,一面仰头看天,刚才和现在就几分钟的时间,却仿若隔世。
“怎么办?他们以后还会来的!”江慧停止了抽泣,不安地问道,眼角还在无声地淌着泪。
我又心疼又愧疚,用酸痛无比的手臂搂了搂她。想了一会,我说道:
“我先回宿舍和朋友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好吗?”
“我一个人住害怕…”江慧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那就你也回宿舍住一段时间。”
江慧不置可否,靠在我怀里不再说话。
这事之后,我随便收了些东西,让陈军帮我找了个闲置的床铺住回了宿舍。
江慧也无奈的住回了宿舍,然而她只在宿舍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又收好被褥回到了我们租的房子,而且没有跟我说,下班也绕过了我才发信息告诉我她搬回去住了。
我很难过,不知江慧这是怎么了,我感觉她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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