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讨论过后,大家很快就略过了这个话题。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从那些孤儿院又或者异人学校出来的,他们的思维更偏向于逻辑性和合理性,更会维持理性的思考。
又了解一些相关信息以后,曾先锋随之发布命令:“这一次的任务主要由我们分局管理。在场的十三人以三位行动官为首组成三个小队,调查与之相关的事件。”
“这次任务允许二十四小时携带配枪,在没有收到总部下发的命令前,所有人严禁进行逮捕工作!”
“是!”
……
开完会以后,烟绫头一次没有理会黎朔自顾自地离开了会议室。
所谓“旁听”的意思就是烟绫可以请求提出意见,但是当中提到的所有事情烟绫都无法参与。
「以三位行动官为首组成三个小队」,这么一句话总让烟绫感到烦躁与担忧。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种令人心不在焉的感觉。
烟绫并没有觉得生气,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错。纵观烟绫所知的历史,无论是盛世的强兵壮马还是乱世时的兵残马弱,只要有斗争出现那就一定会有人死亡。
无论胜利者的胜利有多么辉煌,无论这个胜利有多么光彩,其背后永远会有为牺牲的家人、为牺牲的同伴而感到伤心的人。
人们总是会将多数人的幸福粉饰得无比璀璨,将少数人的悲伤粉饰得无上光荣。也当然,这种美好远远大于美好背后的糟糕,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件幸福的事。
烟绫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那只用轻飘飘一句话就掩埋了他人痛苦的东西。那个东西不知为何物,但大抵名叫作“付出与牺牲”。而不能接受的原因,恰是维持着她的自我的“自私”。
她压了压帽子,独自回了家。
烟绫回到房间将房门锁死,随手脱下外套放在一旁,整个人扑倒在软和的小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在野兽的世界里,弱肉强食是绝对的法则。因为野兔弱小,所以理应被猎食;因为猞猁不够强大,所以理应被狼群杀死。
烟绫触碰过猞猁的爪牙,却从来没有直面过虎豹的咆哮;因为弱小,所以只能选择逃跑。这是野兽世界的生存准则,是难以撼动的冰冷现实。
蒙在被子里不见天色,可对温度的敏感还是察觉到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房门被轻轻敲响,传来阵阵温柔的声音:“烟绫,原来你在家吗?我要开门咯!”
随着“咔嗒”一声响起,门却并没有被打开。黎朔虽然诧异,但是并没有生气。他缓缓松开门把手,一时陷入沉思。
从他接走烟绫的第二天开始,烟绫就没有表露过什么特别的表情。回忆起在为她购置一些必需品时,她的嘴角总会微微勾起。无论是床、被子、桌子、椅子,在挑选时她都在笑,甚至在买菜时她都在笑。
黎朔那天本想买一件礼物送给她,可她只是拿走了超市买菜找零的三枚硬币。“只要这个,这样就好了。”她如此言说。
黎朔又不禁想起那晚见到烟绫的时候,她说:“黎朔三级行动员?苏博士说,只要这样就能见到你了。”
如果是从前,黎朔相信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可他在进特保局的训练中,无数次训练过记忆方面。他很确定,当时烟绫说的是“三级行动员”。然而那时的他是三级行动官,就是她苏醒时,自己也已经是三级行动官了。
黎朔在脑海中飞速回忆,很快就回想起来苏博士在烟绫沉睡时对自己说过,她说过“黎朔三级行动员先生”这么一句话。
所谓人就是基于理性和情感而作出行动的动物。黎朔坚信这一点,也在思考烟绫会锁上门的动机。
她和自己第一次见面就很黏自己,想来她是听到了自己的话语声。她的微笑、她的笑容、她的笑脸、她的表情……这么回想一下,黎朔还从没见过烟绫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
黎朔相信烟绫可能是生气了,但是又为什么生气呢?
「烟绫也一直在担心你。」
“呵呵呵呵……”想到这么一句话,黎朔突然自嘲般地笑出了声。他压了压帽子,有些自欺欺人的说:“就当是她睡着了吧……她醒来会饿,该做饭了……”
烟绫听到了黎朔简短的话,也听到了黎朔的笑声。但是她不理解,不理解黎朔为什么会那样笑。就像是陷入绝境的野兔吞食掉了自己的幼崽那样,那股无可奈何与无能为力。
烟绫无法理解黎朔后面的话,她明白黎朔关心自己也担心自己,但不应该存在强烈的违和感。
“弱小”——这是烟绫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
因为弱小所以才会身不由己,因为弱小才会无可奈何,因为弱小才会任人宰割。
如果是因为弱小而出现无法避免的毁灭和叹息,那么只要改变就好了,只要变强就好了。只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变得比任何生物都要强就好了。
烟绫的表情逐渐变得冰冷,更紧紧地攥紧了拳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如果只要变得足够强就能让他开心的话,如果只要变得足够强就能让他安好的话,如果只要变得足够强就能让他轻松的话——即便再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只要能够变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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