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没有看见扶苏和蒙恬惊愕的神色,更没有想到这一层。
他早已习惯了女首领的存在,在原世界中其他人亦是如此,因此他也就下意识忽略了这个时空的扶苏与蒙恬对女首领并不熟悉。
嬴政没注意到,时刻警戒的女首领却是注意到了。
她有种想递名片的冲动,但一想到不久后她面前的这个扶苏也会看到天幕,女首领就歇了这个心思。
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现在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作用,她还是不说了。
嬴政很快就将诏书写好,女首领也十分熟练,调出电子章的样式,仿制假诏上的印泥成分就是一通盖。
此时,扶苏和蒙恬除了眼中犹带着惊异之外,面色已经回归了正常,至少惊掉的下巴已经合上了。
正版的传位诏书新鲜出炉,嬴政随意瞥了一眼便递向了扶苏。
“这才是朕要给你的诏书。”
扶苏用袖袍擦了擦脸上泪水,恭恭敬敬地从嬴政手中将之接了过来。
“打开看看吧。”嬴政的眸光温和下来,甚至带着些鼓励。
扶苏被嬴政这么看着,当即就开心起来,吸了吸鼻子,高高兴兴地打开了诏书。
扶苏原以为这会是一道册封太子的诏书,再不济,也会是一道封君的诏书。
可里面字字句句却令扶苏的面色骤然苍白——“继位”“与丧会咸阳而葬”。
扶苏的双手颤抖,抬头看向嬴政的目光中满是彷徨不安:“父皇,您身体康健,为何要写这道诏书?”
嬴政十分平静,定定地看着扶苏,希望扶苏能好好地正视现实。
尽管这个世界的他死了,但至少这个世界的大秦还在不是吗?
“扶苏,这个世界的朕已经死……”
“您胡说!您分明就好端端地站在儿臣面前!”
扶苏不愿面对,他还是头一回如此激烈地打断嬴政的话。
对着嬴政喊完,扶苏又后悔了,他担忧嬴政又恶了他。
他红着眼,颔首低眉地近前:“儿臣错了,是儿臣无状,父皇您不要再欺哄儿臣了好不好……”
扶苏的话音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他刚刚要去抓嬴政袖袍的手,竟然扑了个空。
“父皇……您怎么了?您怎么会……”
哽咽着,周而复始地去抓嬴政的袖袍和手,又反反复复地扑空,扶苏的眼泪再一次倾泻而下。
他刚刚还在开心,还以为是虚惊一场。
他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他的父皇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嬴政看着情绪崩溃的扶苏,只觉得无措,扶苏和他犟他还能应对,扶苏合情合理地对他哭,他是真的无从下手。
他也知道,正是因为情感的难以掌控,他才如此地不喜情感与泪水。
嬴政无意间抬眼,却见蒙恬也没好到哪里去。
蒙恬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眼泪不住地在通红的双眼内翻滚,时不时还要无声无息地溅出来一两滴。
眼见嬴政的意识状态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女首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陛下,我暂时为您凝聚一个身体吧。”
别的不说,至少若是想抽醒这些人,还能立刻行动不是吗?
比之嬴政更加耿直的女首领如是想道。
话一落,也不等嬴政回应,女首领散去。
她能控制的分子不多,刚好够一具半的身体,再多的就太耗能了。
而女首领散去,嬴政终于有了实体。
女首领的话扶苏也听见了,他终于抓住了嬴政的手。
颤抖着,扶苏又松开了。
他再近前一步,扑进了嬴政的怀中,轻轻地在嬴政的肩头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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