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蕊下意识地向后退让,床沿撞到腿弯让她跌坐下来,
蛊毒师两步上前半蹲在她身前,还未等桦蕊反应,一手便搭上了她的脉搏,裹着白纱布和右手暴露无疑,
凌景川别过头,他知道桦蕊厌恶自己,但没想到能做到如此地步,
等她主动缓和是不可能了…可一想到她在床上尖叫着反抗的样子,就让他心脏一阵抽痛,也许曾经他喜欢那些反抗和泪水,可现在,她是他最珍贵之物,他不想再伤她一丝一毫…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再用强的…
…
蛊毒师离桦蕊很近,
不是她…不是张芷柔…桦蕊暗暗松了口气,她不想再看见那个歹毒之人,如果有可能,她会亲手杀了她!
片刻后,半跪在身前的男子起身,桦蕊见他们准备出门立马开口阻拦,“就在这里说!不要瞒着我!”
凌景川点头示意,蛊毒师欠身,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姑娘其实早就是已死之人,之所以还活着,全靠同生蛊的维系,可同生蛊虽强,也不是能起死回生的仙术,最重要的是这类蛊术仅限于短时间使用,时间越长效力越低,姑娘从种蛊到现在,应该已经过去几年了,我也没有见过相连如此之久的同生蛊,所以这样的情况也是第一次见。”
一番说辞听得婉秋毛骨悚然,什么叫已死之人,和死人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蛊毒师看似如实告知,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早就被敲打过了,比如这蛊术另一端连着的是谁...
“还有多久。”凌景川问,
“至多三个月。”
男人身形晃了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沿着脊柱向上爬,声音抖到自己都认不出,“那就用这三个月治好她!”
蛊毒师把头低的更深,“恕属下无能...”
凌景川从喉间挤出个“滚”字,蛊毒师得令飞快离开,
桦蕊从没有觉得这么轻松过,她笑出声,
...
终于可以解脱了...
...
“既然如此就快些把蛊解开吧,我不想最后还连累庆云。”
她看着男人的反应心里越发痛快,但说来确实可悲,她能用来报复的筹码从来只有自己的性命,用死亡去刺痛所恨之人,也许真的是她无能的体现吧...
“我不会让你死的...”凌景川找回了原本的声音,可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却出卖了他的绝望,“蕊儿,你会好好活下去,为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必须活下去!”
“都这样了你还要用我在乎的人来做威胁吗?”桦蕊嗤笑,她知道这人是疯子,但没想到他会不可理喻到这种地步,“我的命早该绝了,是你一次次的优柔寡断才让我受这样的折磨,凌景川,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现在我可以解脱了,你要是对我还残存一丝愧疚的话就放过我的家人和朋友,就当是我们两清了。”
“我说了,你别做梦,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桦蕊觉得心更累了,她眼前一晃,竟有些坐不稳,
婉秋上前扶住,喃喃道,“姑娘,你先睡下吧...”
她不敢抬眼,桦蕊苍白的脸颊对她来说就像死亡宣召一样,对死亡的恐惧是刻在本能里的,但她不得不强装镇定,蕊姑娘已经够可怜了,不能给她看出自己的惧怕之意...会伤她心的...
“轰”的一声响,婉秋差点吓跳起来,
原来是大门被摔上,凌景川不知何时离开了。
离开了也好...婉秋想着,离开了蕊姑娘就能好好休息了...
...
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清冷,婉秋披着薄毯抱坐在床头,看向熟睡的桦蕊,
她怎么也不相信一路和她聊着笑着的蕊姑娘只剩三个月的时间,更不相信她是已死之人,
明明她还能动,还能说话,还有呼吸...怎么可能已经走了呢,
被埋藏在深处的记忆重新涌上脑海,那日她确实是亲眼看着蕊姑娘把冰锥刺入脖颈间,鲜红的血液几乎染红冷宫每一块地砖,蕊姑娘倒在地上,脸色灰白,当场就已经不行了,后来赶到的太医也只能沉默着摇头,再往后...张昭仪来了,接着奇迹就发生了...但奇怪的是皇上是第三天才出来的,而且出来后明显感觉很虚弱,甚至都无法说上一句长些的句子,
她被下令禁止谈及此事,连同之前蕊姑娘昏迷着被带去乾元殿也是...
...
...
婉秋就这么坐着睡了一晚,第二天天刚擦亮,房门就被人推开,
她眼看着皇上抱起还在沉睡的蕊姑娘上了马车,驾车的是昨日那个蛊毒师,
文松跟在后面,把她带上另一辆车,而自己则亲自驾马跟在前车后面,
“我们去哪里?”婉秋掀开帘子,坐到驾位旁,文松抖动缰绳,黑马加速小跑减小与前车的距离,
“去苗疆。”文松回道,
“啊?就我们几人?”
“这样快一些,毕竟桦蕊的情况一天一变,不能耽误下去了。”
“是去求医吗?”婉秋又问,
文松没有过多解释,只嗯了声算是作答,
“可为什么是我们去苗疆,不能让医师过来呢?姑娘她本来就不太好,还要这样赶路岂不是雪上加霜。”
文松面色铁青,他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
...
“婉秋...渴...”
马车里桦蕊醒了,她喃喃着贴身侍女的名字,想要杯水喝,一碗温热的茶水送到嘴边,桦蕊喝完才勉强睁开眼,
“婉秋呢?”看清眼前的人,她问道,
“在后面车上,和文松在一起。”
桦蕊起身,她挑开窗帘向外张望,发现周围空无一人,烈日当空,他们正向西南方急行,
“为什么先去苗疆?”
“那里有人可以治好你。”
“你就非要这样吗?”
“什么...?”凌景川不敢贸然回话,放低声音犹豫着问道,他目光不敢离开桦蕊,生怕她脸上露出不悦,
“我已经是活死人了,有什么好治的。”
“你不是!”一口闷气堵在心口,凌景川觉得自己要疯了,“你不会死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治好你...”
“然后呢?如果我真能好起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桦蕊冷笑,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向男人,“然后你会放我走吗?”
沉默也是一种回应,桦蕊干脆拉开帘子不去看他,
“在你身边的每一天都让我生不如死,还有三个月...你要是对我还有怜悯,就放过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