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城这处小院倒也别致,
特别是院中的那颗海棠树,足足长出三层楼那么高,结出的果实更是吸引了鸟雀日日前来啄食,
文松住下的第二天便做了三只弹弓,他敲响主屋大门,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婉秋的诧异神色给伤到了,
之前见这主仆二人他都只着盯着桦蕊,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姑娘,自从四天前婉秋那一句“真吓人”被他听到后,不止一次晚上悄悄对镜沉思,还把侍卫队的人问了个遍,大家纷纷表示老大很帅,百里挑一的那种帅。
...
“有事?”婉秋下意识地后退一小步,
“姑娘,请问有不用的空盒子吗?”文松故意轻声细语,但在婉秋听来就和夹着嗓子一样怪异,
“要盒子干嘛?”
桦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小跳着上前,双手搭在婉秋肩上,下巴又抵在自己手背上,忽闪着双杏眼看着文松,
“木桥那里有不少鹅卵石,我想捡些回来。”
“鹅卵石?你做弹弓了?!做了几个!”桦蕊惊喜道,
文松哈哈一笑,连说依然有默契,桦蕊挑眉,神色略显得意,她让婉秋把首饰盒清空给她,抱着盒子准备和文松一起去,
“姑娘,你是准备再崴一跤吗!”
婉秋抢过木盒,眉头皱成一团,她第一次直视文松,眼神中颇有些责怪的意思,
桦蕊讪笑着拿回盒子,“我哪有这么笨,上次是纯意外!”
婉秋显然不信,可又拗不过她,只好扶着一起去到木桥边,
小院曲径通幽,往深处走几步,穿过一片竹林便出现一片不大的湖泊,朱砂漆木建造的小桥平行于水面,一直延伸到湖中心的琉璃顶凉亭,
五光十色的琉璃没有入得了桦蕊的眼,反倒是湖边的小石子让她捡得不亦乐乎,
文松显然也是挑石头的好手,在两人的合作下,一会工夫金丝楠木匣子就装满大小合适圆润光滑的石头粒,
桦蕊拍拍手拂去灰尘,苍白的脸上居然透出些血色,就是往回走的时候脚瘸的更厉害了...
回去的路上婉秋一言不发,她扶着桦蕊慢慢走,肚子里攒的都是怒气,
这侍卫几次三番来惹事,上次害蕊姑娘崴了脚,这次又逗着她捡石头!拿太医的话当耳旁风去了!
刚回前院婉秋就让侍从搬来桌椅,桦蕊自知刚刚任性,抱歉地朝婉秋吐了吐舌头,
她抓起一把石子放腿上,随手取了颗红色的置于牛筋绳中央,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果子径直落下,文松跳起半空中抓住,桦蕊见状连发几粒,粒粒命中目标,片刻后一边的茶几上就多了几颗翠艳诱人的海棠果,
“不错嘛,技术还是一如既往。”文松夸道,
桦蕊撇撇嘴,“长弓拉不动,弹弓还是没问题的。”
文松怔了怔,
自从贺竹一案真相大白后,他几番打听才知道在桦蕊身上发生过什么,即使到现在他也无法相信曾经那样被宠爱的少女会被皇上折磨到如此境地,每每想到自己之前对她的怨恨就愧从心底起,总想着找机会弥补。
“婉秋,你不试试嘛?”桦蕊递过一枚石子,歪着脑袋笑望着她,
婉秋虽没打过,但刚刚也暗自学了蕊姑娘的动作,她接过石子依葫芦画瓢地射出,
她从小干力气活,劲一直都大,石子嗖的下飞出,在众人眼前划过一道残影,
接着几片绿叶飘飘然落下,第一发就这么落了个空,
“第一次就这样已经很不错啦!”桦蕊见婉秋失落马上安慰道,“这个都是靠练,谁都不能一开始就百发百中。”
婉秋不服输的劲上来了,连着射出好几枚但只收获到更多的落叶,桦蕊发现她总是这样,一旦开始学新东西就一脑门子扎进去,从先前的认字到后来的制图,每次学习都是全身心的投入,
文松见这小宫女不知道停,开始担心起石头不够用了,他把剩下的倒桌上,朝两人挥挥手,又跑去湖边捡了。
...
桦蕊挑眉,“我说他人不错吧。”
婉秋一口气把石子都用完后连一个果子都没砸下来,登时颓败地沉下肩头,不一会文松又装了满满一盒回来,这次他捡的多,石子都堆出尖顶了。
说来也巧,就当三人准备对着大树继续开射的时候,苏怡笑盈盈地跑进院子,扯着清亮的嗓音喊道,
“姐姐,陪我们去逛街吧!”
...
桦蕊放下弹弓,“逛街...?”
“嗯!你,我,还有哥哥!”苏怡一脸期盼地盯着桦蕊,眸子因为激动而泛着星光,
“谁?”
话一出口桦蕊就知道自己犯傻了,这种便宜哥哥除了那人还能有谁,她望着苏怡通红的小脸说道,“你和他去吧,我脚腕伤还没好,逛一会就不行了,去了也是扫你的兴。”
苏怡马上开始央求,“好姐姐,又不是现在,等你好了再说呗,而且没你多无趣呀…到时候我们走慢些,你要是不舒服了咱就找个茶楼歇下!”
她怕桦蕊还是不答应,连忙补充着,
“皇上说过几日是凉夏祭,街上会特别热闹!不但能买到好多新鲜玩意,民间还自发举办各种游戏呢!也就汾州城有这节,出了这地界可就没机会见识啦!”
桦蕊对所谓的节日并无兴趣,但架不住苏怡一脸期盼,只好勉强应了,苏婕妤应付着坐了会儿,便欢天喜地地出了院子,
婉秋全程都冷脸旁观,连礼都没行一个,好在苏婕妤太开心,压根就没注意到,
冷着脸地不止婉秋,还有一边的高个侍卫,
文松明白作为帝王不可能独宠一人,可苏婕妤把“哥哥”二字叫这么亲昵,在他听来相当刺耳,可这也怪不到一个无辜少女身上,
没有皇上的允许,她又怎么敢这么称呼,两个冷着脸的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别过头去,
桦蕊知道有些话不能再拖了,于是支开文松单独找婉秋谈,她让婉秋搬来张椅子坐她面前,严肃着开口道,
“你就算再不喜欢苏怡,也不能连礼也不对她行,毕竟她是后宫妃嫔,给旁人看了去会让皇后娘娘难办的。”
...
“知道了姑娘...”婉秋诺诺应下,
桦蕊眸子一扫就知道婉秋是在应付,不过也罢,
只要面上过得去,谁又真正在乎这些呢,
还好苏怡那孩子好说话,不然早就把状告到凌景川那里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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