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孙慕已经突破怪物包围,来到了高塔旁边:“外面交给我们,不会让人干扰你。”
“队长小心。”程厉道。
左休言微侧脸,点头,然后快速跑进里面。
孙慕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领域正中的太阳开始往下降落。暗沉的云朵,在不断开始朝太阳包裹, 就像是要将它遮蔽。
不时响起轰隆的声音,炸得人心神不宁。
“咚!”天空降落了第三批盔甲怪物。
“喀拉!”土地又再次开裂,一个个血手不断爬出。
孙慕将棍子一个旋转,对着前方:“有我在,这门谁也别想进!”
……
左休言刚踏入几步,就看到了向上的石质旋转楼梯,她顺着向上跑去。
石壁两侧挂着小烛台,上面点着白色的蜡烛,但它们已经剩下薄薄的一层,烛火来回微弱的摇摆,随时都好像要熄灭。
足有几十米高的距离,旋转好似无穷无尽,让她有了些许眩晕感。好在没有别的什么异常,她终于来到平台上。
前方是厚重的门,微微开着一条缝,左休言轻敲两下。
“谁?”屋内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慌和虚弱。
“我带了药来。”
“你进来吧……”
左休言推门进去,屋内里面极为狭小,如同牢狱。
只见开门人正躺在角落的一张破烂的石床上。四周是光秃秃又灰色的石壁,阴森冰凉,没有窗户,没有任何摆设,只有一盏蜡烛灯放在床头的地上。
她哪里是被保护的公主,更像是囚犯。
“花荣。”左休言轻声叫着对方的名字。之前看队员调查的资料,就已经知道了。
她看清了开门人现在的样子。不管是身体,还是脸庞,几乎无法用词语形容。
像是被揉捏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橡皮泥,被人丢弃在一旁。皱皱巴巴,坑坑洼洼,歪歪扭扭,不规则也不平整。
花荣两手撑着床边,一点一点的挪起了上半身,费力的坐好。
突然,她的一颗眼珠从脸上滚落。
她赶紧去抓,一只手摸着还在脸上的眼睛,另一只手试探着将掉落的眼珠慌忙按在了旁边。
没有镜子,纯靠感觉,两只眼睛左右间距并不对称,还有上下的偏移。
左休言走近了,发现那是玻璃珠。
对方的脸上,还有很多珠子大小的坑,想必是曾经按进去造成的凹陷。
花荣双手捂着脸,看了过来弱弱问道:“我的药呢?”
左休言取出红花递了过去。
花荣一只胳膊挡着脸,一只手伸过来捧着。她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接着什么期盼已久又宝贵无比的东西。
随后将整个花吞到了口里,很快嚼动几下,还没嚼碎,就硬生生咽了下去。
等了几秒,她低头看向身上, 慌张地转动着手臂:“为什么?为什么没变化!”
花荣又不停地摸向自己的脸,在她的动作下,脸如泥巴一般开始变形,成了更古怪的样子,甚至还按出了几个深深的指痕。
她不死心地转头来求证:“没有变是不是!”
“没有。”左休言轻声答道。
花荣尖叫一声,两只手重新捂住自己的脸:“假的!这药是假的!”
左休言缓缓坐到了石床边缘:“它不是假的,而是,你不需要它。”
花荣往后退了几分:“我需要,我需要!它能让我有最好的容貌,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什么样才是最好的?”
“就是别人看到都会觉得美,不……哪怕是大部分人觉得也足够了……”花荣捂着脸摇头。
“我不好看……没有那么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不是瓜子脸,也不是鹅蛋脸,既不是樱桃小嘴,也不是那种性感的大嘴……”她声音微微哽咽。
“你是以什么得出‘不好看’这个结论的呢?”
花荣顿了一下,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问的吗,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啊。
她想了想,回答道:“大家都会说什么样子漂亮,什么丑,看多了也就明白了。”
“所以,你觉得自己没有达到那些标准,对吗?”
“是……”
“当认定一个标准时,你达不到,就会觉得自己不好,产生这种挫败和自卑的感觉是很正常的。”
花荣从指缝看着左休言。
这个人……不一样。
以前每当给别人说自己丑的时候,总有人回应:哎呀,你不丑,好看的很,你真的很漂亮。
那种虚伪又毫无意义的话,她厌烦无比,甚至不由地怒火直冒。
可是,这个人,没有和别人一样说那种安慰的话。
但对方刚刚说的那些……花荣觉得,第一次被安慰到。
这个女人看到了自己的心里……
那是心里在意的事情被看到的感觉。
那是自己被接纳的感觉。
花荣刚刚那股激烈的情绪,莫名缓和了几分。
左休言停顿了几秒,问道:“这些标准每一个都正确吗?”
花荣犹豫了:“大部分都是对的……”
左休言继续问道:“如果A类型是对的,那么B就是错的吗?”
花荣一愣,摇摇头。
思考片刻,又低沉道:“但我和那些好看的样貌,一个都沾不到边。”
“美,本来就是一个主观的东西。”左休言缓缓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世界上没有‘唯一’的正确答案。”
“没有唯一的答案时,就说明,不论怎么样,总会在一部分人眼里都是错。”
“你永远不可能是美的,也永远不可能是丑的。”
标准就是这么一个可笑的东西。
花荣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她捂脸的力道小了。
如果说,之前认为达到某个分数才算正确,那么现在有人告诉自己,什么分都是错的,同样,什么分都是对的。
有种荒谬又合理的感觉。
那股“一定要”的执念,一下子消退了不少。
“首先,你把标准定的太局限,只认定了那几个。其次,你没有发现以你为标准的人,那个人会觉得你的一切都是刚刚好。”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花荣声音中满是丧气,只觉得天方夜谭。
左休言轻轻一笑:“你为什么不当这个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