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来福做事利索,安比槐吩咐打听的事情,不一会儿便有了眉目。回到安宅,便忙不迭得奔去书房,向老爷禀报:“老爷!”
“进来。”安比槐应了一声。
“老爷,您吩咐的事儿小的打听好了。这举人老爷姓章,苏州人士,现独身一人租住在城西的柳子胡同。半月前来的,说松阳县山清水秀的,能静心做学问,特意来咱这儿备考下次的春闱呢。”来福将打听来的消息悉数说来。
“柳子胡同?”安比槐皱了皱眉,这柳子胡同听名字就不是个正经地方。位于城西的贫民窟,人员混杂不说,还是个行鱼水之欢的暗地儿。
唯一称得上优点的就是:租金便宜。
看来这位举人老爷,口袋里没钱呐。安比槐心里一思量,觉得请章举人来当夫子这事儿,大致是妥了,也不必费他亲自上门了。
打发小厮来福明日再去柳子胡同一趟,把这章举人请来家中。
第二日天光大亮,来福就去了柳子胡同。来到一户人家前,敲了敲门:“章举人,章举人在吗?”
不多久,门开了,出来一白净书生。个子不高,身上的衣服洗的发白。
来福见门开了,忙说:“举人老爷早啊,您可还记得小的?”
章立凡见是昨日里来的小厮,便引进门来。
“记得记得,你是安大人府上的,快请进。”
来福进门后,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上,不能怪他随便,实在是章举人这屋子太过简陋。
一张书桌,一张床,一张吃饭的桌子,两把椅子,一个衣柜,一个烧水的炉子便是这家里的全部家当了。
不放桌子上他也没地儿搁呀。
“举人老爷,这是我家大人让我带来的,给您交的束修。盼您今日能过去一趟,我家大人已在府内等候。”
“哦,好的。哎呀,真是惭愧,哪能让大人等着我呢?”章立凡闻言有些慌乱,他虽做了举人,但与正经的官身还是有差别的。
况且他初来松阳县,身上的银子被摸了,这些时日只能替人写信,卖卖字画赚点口粮,实在是窘迫的很,有个生活来源也是好的,他还要准备下次春闱呢,笔墨纸砚都不便宜。
章立凡整整身上的衣服,背上了自己的书袋。来福见状,也不再来回客套,领着章夫子前往安家。
“章举人,您这边请。”来福将章夫子引到花厅,安比槐已经在厅内等候,见人来了便站起身来。
章立凡对着安比槐拱手道:“小生章立凡,见过安大人。”
安比槐抬手虚扶了一下:“章举人不必拘礼,请坐请坐,来福,看茶。”
章立凡抿了一口茶水,安比槐才开口:“听闻举人文采颇好,此次请先生前来,是有一事相托,想请先生进府教导我的几个孩子。”
来之前,安家小厮已经将事情说明,此刻章立凡也不感到意外。
“大人过誉了,小生惭愧。不知大人府中有几位公子小姐?”
“举人不必自谦,家中有…”安比槐说到孩子们,顿了一下。这人是给请来了,让哪个孩子听课又犯了难。
让三个孩子都上,又怕得听春柔一番哭闹,可前头答应了女儿,还有明旭,毕竟也是他的儿子,这来是不来呢?
“我有两子一女,正是启蒙的年纪,烦请举人教导。”安比槐看章立凡面带犹豫,问道:“举人可还有顾虑,但说无妨。”
章立凡脸上闪过一丝羞赧,缓缓开口道:“小生来松阳县前,被摸了银子。现居住在…柳子胡同,若安大人能为小生提供一个住所,小生便谢过大人了。”
这事儿对安比槐来说,也不难。安家宅子虽然不大,但是前院还是有屋子,可以给举人住的。
于是乎,章立凡来当夫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约好明日入安家,包食宿,每月还给三百文作为束修。
晚间,安比槐将一家子女人拉来花厅叙话。其实也就是把明天章举人进安家当夫子的事儿,宣布了一下,让三个孩子都到书房启蒙。
江姨娘一脸不快,梗声说道:“明旭不必念书。”
徐姨娘翻了个白眼,心想:她让老爷请来的好夫子,这江梦芸,居然还不稀罕。“怎么?想让老爷的儿子当白丁啊,读书会害了他不成?”
“听说这举人文采不凡,是个好的。”林秀也出声道。
“只是来启蒙,懂点人伦道理。自己的名字总要会写吧?”安比槐安抚着江姨娘,“只是学写几个字,好梦芸,日后你若不愿意,便不叫他读了。”
“男孩子皮,说不准,明旭没有这份读书心性,日后喜欢习武也说不定呢。你还真别说,咱们的明旭呀,是个练武的好块头。”安比槐想到明旭,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江姨娘面色稍霁,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老爷一直不太在意这个儿子,她也明白,儿子将来总要有些出息的。
看老爷的意思,想将明旭往练武上引,也不失为一个好路子。再看徐春柔吃瘪的脸,江姨娘一喜,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