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的香气吹进二层小楼里,窗外绿叶渐渐泛了黄,日子眨眼间就来到了九月底。
飘雪轩里,一主一仆在院中散步。
徐姨娘已经怀胎六个月,肚子愈发大了。“躺了那么些日子,腿儿都使不上劲了。”徐姨娘扶着月儿的手,慢慢走着。
“小姐,大夫说了,为了以后生产顺利,得多走走呢。”月儿搀着徐姨娘,认真的数着数:“还有五圈才能歇。”
徐姨娘抚了抚肚子:“总觉得衣服又紧了些。这两日有什么趣事儿嘛?”
月儿把听到的事儿搜刮了一遍,回道:“最近府里挺安静的,只是有一事,之前怕您生气就没敢提。”
徐姨娘停住了脚步,看着月儿:“你说。”
月儿“诶”了一声:“江氏在教老爷读书,这段日子老爷进步显着,出去应酬喝酒也能说上话了。其余的,没什么大事儿。”月儿打量着徐姨娘的神色,把“老爷央着江姨娘教他”这事儿给隐了。
“哼,倒是让她钻了空子。仗着肚子里那点墨水就臭显摆。”徐姨娘撇了撇嘴,“后院怎么样了?”
“后院没什么动静,方...萧姨娘在自己的屋子里绣东西,这段日子也不出来走动。”月儿如实汇报着。
“哦,对了。之前大小姐想念书,老爷允了,让她入书房,还带着明旭少爷一起呢。只是不知怎么的,没上成,这事儿头天就歇了。”
“什么?!”徐姨娘有些生气,“家里就三个孩子,怎么不把我们玉书带上?偏心!”
月儿生怕这主子有个好歹,立马回道:“小姐别急,定是老爷心疼玉书少爷年纪小,读书这么辛苦,想晚两年再启蒙吧。这宅子里有什么好的都是紧着咱飘雪轩的,哪儿会有把玉书少爷单独撇下的道理。”
“也罢,跟着江氏念书,有什么好的,平白多些牵扯。等明年开春了,我让老爷找个正经的好夫子来。”徐姨娘转了转眼珠,狡黠一笑:“咱们去书房看看老爷吧。”
徐姨娘扶着月儿的手往前院走,不一会儿到了书房外。
安比槐正在书房里挥毫泼墨,一抬眼,见到自己宠爱的春柔进来,嘴角不禁上扬几分。赶忙放下笔,大步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安比槐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
“哟,妾身打扰老爷奋进了?”徐姨娘轻哼了一声,美目流转:“老爷瞒得我这样苦。”
安比槐前头没跟徐姨娘说这事儿,怕徐姨娘吃醋动了胎气。现在见被撞破,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下。
“老爷有老爷的苦,这事儿不光彩。梦芸是家里最有学问的,老爷也是没办法呀。你是不知,那……”
安比槐口若悬河地讲着,徐姨娘耳朵里只听到了“最有学问”,“梦芸”。
徐姨娘小嘴一瘪,拍了拍桌子打断了安比槐的诉苦:“梦芸梦芸,老爷倒是叫得亲热。大小姐要来念书的,怎么又不肯了。”她已经笃定,江梦芸定是为了独占老爷才拒绝教孩子们的。
“还有呢,单独把我们玉书撇下了,老爷你就是偏心。”
徐氏指着安比槐的心口:“这儿啊,再没有我们娘俩的地儿了。”
有些日子没见徐姨娘撒泼,安比槐有些头大:“梦...不是,春柔呐,消消气,老爷给你买戒指。”
徐姨娘见安比槐差点喊错名字,吃味儿得紧:“我不要戒指,我不管,老爷你马上请个好夫子回来,我们玉书也要认字的。休要敷衍我!要是心疼银钱,我也可以拿出嫁妆来贴补!”
她等不到明年开春了,只想立马断了江梦芸和老爷的独处机会。
安比槐虽然没什么积蓄,却也不会拿小妾的嫁妆来请夫子,说出去得让人戳脊梁骨,他还是要点脸面的。
面对徐姨娘的发难,狠了狠心:“请,请请请。老爷立马去托人找夫子,你怀着孩子呢,别动气。”
可巧的是,最近有一举人到了松阳县,颇有些文采,还是林秀的同乡。安比槐初听闻时,是动了些心思的,现下可不赶巧了么。若能把他请到家里来,也是极好的。
起心动念,便立即着小厮去打听章举人的住处,准备改日亲自上门邀请。
徐姨娘见事儿成了,也不再胡闹,赔了两句软话便扶着月儿的手走了。她还赶着去说嘴呢,得好好显摆这老爷的宠爱,独她一人能成事儿!
徐姨娘回飘雪轩时,特意兜了个大圈,把请夫子的消息撒遍了全家。
彼时,安陵容正在林秀的院儿里刺绣,听见徐姨娘得意的嗓音,她的嘴角轻轻上翘,扬起一抹甜笑:“还得是徐姨娘呐。”,确实6。
林秀见女儿盯着窗外发笑,放下手里的绣绷问道:“容容可是也想去念书?”
安陵容闻言回望,眉眼灵动:“想呢,容容想认字,想学好多东西。”
林秀随手拿过女儿的小绣绷,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不过学绣几日,简简单单的一簇桃花,女儿已经绣的颇具形态,假以时日,这刺绣水平定能胜过她。
“容容想做的事情,便大胆去做吧,娘亲支持你。”
世事讲究平衡,有人开心,便有人失意。
清音阁中的江姨娘闻听消息,心中又急又气,她双手紧握成拳头,手指关节发白,仿佛要将所有怒意都集中在手里。“徐春柔!”
这段日子与老爷的独处时光,怕是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