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覆面一次可以维持多久?”殷瑛细问。
“调配一次维持个三四日不成问题,且此物精妙,贴面之后会变得莹润透白,再用玉片拨弄成型,若手法娴熟,便是凑近了贴脸看,都不易看出来。”
竟是如此。
洪大夫见殷瑛似乎若有所思,也不多做打扰,继续做自己的事,只是临走时乐呵呵的将这份玉容粉末讨要了过去。
还背对着殷瑛亲自藏了起来。
殷瑛失笑,脑中骤热一道灵光闪过。
若脸是假的,那身份呢?
这抹极为大胆的想法无异于一道晴日惊雷。
脸,身世,玉佩...
一切白琉璃引以为傲的东西,若都是假的呢?!
殷瑛带着芍药匆忙出了药铺,着急去下西街的铺子找芳菲,迎头差点撞上殷青松。
“阿姐何事这般着急?”
殷青松及时扶住殷瑛的肩,下一瞬就忙松开了手。
“无事,你为何在这里?”殷瑛收敛了情绪。
“近日药铺周围多了许多来历不明的人,我担心洪大夫的安全,时常亲自来看看。”
殷瑛知道此事。
“那些是安王派来保护洪伯安全的护卫,不必忧心。”
和安王的生意,她同殷青松说过。
“阿姐要去哪里?”
殷瑛看了日头,说要去下西街的几间铺子瞧瞧,殷青松疑惑,“怎么这个时辰过去?”
“这会儿人少,过去不影响食馆生意。”
殷青松想想也是,“那我陪阿姐一起。”
“你不刚来吗?”
殷青松身形一滞,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又忙放下。
“阿姐都说了这是安王府的护卫,那我还操心什么?走吧。”
殷瑛乘马车,殷青松骑马。
“阿姐身边的芳菲着实能干,阿姐正好可以前去瞧瞧成果。”
殷瑛把美食册子给了殷青松后,他同吴伯和芳菲都有商量,二人都是实打实底层的百姓,最是了解百姓需要什么。
于是下西街的这几家食馆,全都以家常菜为主,但并非是个人点菜的形式,而是菜品现炒。
炒好分装在小碗中,分量不多,还有各种零嘴酒水,每人可供选择的空间很大。
而永乐坊整合的这间大食馆也是相同的经营方式。
永乐坊多是做工的工头,没有苦力的大食量,手上又都小有银钱,想尽量吃些精致的,这番正好满足需求。
食馆的主街又是卸货码头进城的唯一通道,南来北往的人极多。
有的铺子又只卖干粮,嫌热乎的饭菜麻烦,倒是十分缺这一间落脚吃饭的亮堂地儿。
二人有意无意地聊着。
街上隐隐出现骚动。
“那人生的好生俊朗,怎的从前都没见过?”
永乐坊的民风比之其他坊间更为开放。
“是西街开食馆的俊俏公子呢,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竟也会来做咱们平民百姓的生意。”
“那我定要好生去瞧瞧,哪个食馆,哪条街,若我每日能见上这位公子一眼,指不定还长寿呢,还用什么吃食啊。”
周遭涌起哄笑声。
殷青松耳朵都红了。
殷瑛打趣,“这位俊朗公子日后出门怕是要坐马车了。”
“咳,阿姐别打趣我了。”
一说一笑,二人来到食馆前,五处小的铺子整合在一处,内里打通,成了眼前这座颇具规模的大型食馆。
食馆名为群瑛荟萃。
有三层,一层堂食,二层是风分隔的雅座,三楼为雅间。
内里布置有文人风骨,淡雅怡情,却又不失市井鲜活,总而言之,一进到里处,便是恰到好处的舒适感。
“阿弟果真有才。”
内里的布置,可都是殷青松的功劳。
“阿姐谬赞了。”
殷青松耳朵还有些红,“阿姐想来和芳菲有话要聊,我在三楼雅间,阿姐有事可来寻我。”
“好。”
殷瑛去后堂,芳菲如今身在市井当中,有些事,查起来更为方便。
她让芳菲派人去泉州查白琉璃。
“夫人放心,奴婢定不负您所托。”
主仆两人叙旧,不一会儿,小厮匆忙而来,脸色不太好。
芳菲似乎猜到了什么事,神情也是阴晴不定。
“怎么了?”
芳菲知晓也瞒不住了,“是殷府的人,又来闹了。”
小厮是从前食馆里的伙计,他说:
“是殷夫人和殷小姐前来用饭,但却不给钱,从前那几间零嘴酒水铺子刚改成食馆时,她们就是这般,如今新馆开张,她们又来了!”
小厮说起这二人都是一肚子气。
“这分明就是故意来寻主子麻烦的!”
“去看看。”
前厅,李氏和殷慧拦住欲上楼的殷青松,神情狰狞可恶。
“你个没良心的,我说你怎么急着要分家呢,原来是有了挣钱的法子怕府中找你分账呢!你父亲将你养这般大,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李氏叉腰,嘴里唾沫纷飞。
“你莫不是觉得如今你阿姐成了国公府义女,你也就能摇身一变成贵公子了?我呸!她就是一商户女,身上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铜臭味!”
殷慧一脸好似失望的神情,“大哥,亏你从小读圣贤书,没想到骨子里竟是如此爱慕虚荣!”
李氏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干脆捂着帕子哭了起来。
“哎哟喂,为了钱财分家,你这是不孝啊!不孝子挣银子,天理难容啊,你若再不认殷府,我便是闹到府衙去,也要让青天大老爷评评理!”
殷青松沉下脸,“说够了?”
李氏往后退,“你,你莫不是还要打人!”
“大哥!”殷慧忙扶着李氏,“你虽是贱妾生的,可母亲从小就爱护你,府中更是从未短过你衣食,你为何不认我们呀,还非要族老出面和我们断绝关系!”
殷瑛一入前厅,就听到了此话。
断绝关系?
不是只分家吗?
此时不宜细问,殷青松看见殷瑛的身影,神情闪过一丝不知所措,脸色晦暗得像是做了错事的幼童。
“阿姐,都怪我...”
“去府衙。”
殷青松一愣。
李氏和殷慧呆若木鸡,“你,你说什么?!我到底是你的嫡母,你竟然为着一顿吃食就要闹去府衙?!你如此狂悖不孝,可对得起殷府对你十数年的养育之恩!”
“殷府自是待我和青松有养育之恩,可你没有。”
殷瑛轻蔑一笑。
“有些话,我本不欲在众人面前说道,毕竟家丑也是丢自己的脸。但殷夫人这张巧嘴着实厉害了些,黑的能说成白的,我等良善之辈自是招架不住,不如一同入府衙,事情也好有个了解。”
“你你你!”李氏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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