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城被静谧的夜色笼罩着,内城达官显贵居住的建筑大多灯火通明,但也有一些没有半点烛火点燃,在昏暗的月光下影影绰绰,显得有些瘆人。
几道黑影从高墙翻进,小心翼翼地腾挪着,快速向着院子北面的正房突进。
“大好秋雨夜啊!”
一个富贵公子模样的人,似乎在之前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睡了一个好觉,他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准备在院子里走上一走。
黑暗中,几点寒芒一闪而过,迅速靠近这个贵公子的后背。
院中的一处假山,突然有一个身形矮小之人甩出一条长鞭子,鞭头处亮起一丝幽暗的寒光,上面的绳镖箭头带动鞭子围着院子转了一个大圈,刺穿了几个掩袭而来的黑衣人的侧颈。当鞭子收回,重新盘好静静地落在那个矮个子男人的手臂上。
“不知所谓,白白送死,何苦来哉?”
看着那几个倒地的刺客,薛承誉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仿佛早就猜到,今夜会有人要来这里刺杀自己。
“薛瘦,你去看看这些人,仔细看看他们的脚趾。”
随着他说完,院子里又跑进来一个人,快速按照自家公子的说法,将地上这些死人逐个剥光,检查了他们的身体。
“公子,这几人确实是倭国人,而且应该还都是倭国的武士。”
虽然这几个人都蓄着发,没有梳着那种怪异的发髻,但是他们身形确实过于短小,尤其是那双小短腿,比扶余人还不如,一看就是海外小岛上居住的倭人。
而且,这些倭人还不是普通的倭人平民,他们两只脚的脚趾上面都有长期穿木屐留下的痕迹——倭国贫弱,平民百姓一辈子都不会有鞋子可穿,只有那些武士和贵族才有资格穿木屐。
“哼!”
薛承誉发出一声冷哼。
“这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了,居然比郭老夫子提醒的时间还要早一些,那些人现在恐怕已经等不及了。”
…………
“你可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就在扶余国皇宫附近的那座见识尊胜之塔下,此时有两人就在月色下负手而立。
一人是朴不成,一人则是“泉男生”。
被人用八抬大轿抬到这里的“泉男生”,听到朴不成的责问,当即反唇相讥道:“朴不成,你同我讲‘耐心’,你这么讲难道就不会感到亏心吗?”
朴不成没有执着于辩解,而是继续反问道:“泉大人,你为何没有遵守约定……我们明明提前说好了,你将以‘大对卢’的身份,站在我王身边来支持咱们扶余国,同那大周谈判,从和谈中取得更多的筹码。
可是你却仅仅以‘泉男生’的样子出现,这根本就没办法压制那些不服者。你没看见灌奴部的那个杨德仁、杨万春兄弟,他们竟然敢在大王赐宴上,同你那‘绿眼狼’儿子互相谩骂、厮打,丢尽了国家的脸面。”
原来,这个“泉男生”并非是真正的泉男生,而是扶余第一权臣泉苏文——他居然化妆成了自己儿子的模样来到了景福城。
而知道自己被识破了身份,泉苏文也就不装了,直接撕去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戴着这个面具可真是憋闷,我早就想把它摘掉了。”泉苏文将自己脸上的蜡制脸庞丢到了地上,一脚踩成了碎片,“还有,你刚刚是在说我没有耐心,不顾脸面……这话听着还真像三韩人——我就想问问,三韩人真的会忠心于扶余国?”
泉苏文和朴不成正在交谈着,两个各具心思的人,不断打着机锋。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一丝不祥的气息。泉苏文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周围。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手敏捷,手持利刃,眼神中透露出冷酷和杀意。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接向泉苏文和朴不成发动了刺杀。
泉苏文抽出腰间的佩剑,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他的剑法凌厉,每一招都充满了力量和速度,黑衣人在他的攻击下纷纷后退。而朴不成则没有那么好的身手了,这位太监大总管、太大兄根本没有个人武艺,看着这些黑衣人,他大脑都快宕机了。
此时,朴不成满脑子就一个问题:“侍卫呢,我在外面安排的人呢?”
…………
得到了二哥的指示,“绿眼狼”泉男产立刻带着腰牌,以及多个负责保护他的泉家私人兵,一路纵马疾驰跑到了镇军大营。
等到他进了大营,巨大的中帐中已经摆上酒席,镇军大营几名副将——没错,不是一名副将——朴道东、朴道西、朴道南、朴道北从主坐上站起,抱拳对泉男产笑道:“欢迎泉大人来我等军中做客。”
“诸位客气,如此叨扰,还请各位朴将军见谅。”他虚情假意地回道。
“产兄弟客气了,请入席。”
帐中的几名将官们纷纷殷勤地招呼泉男产坐下,然而泉男产却非得要单刀直入,抢先将正题说了。
“我有黄金令牌在此,就代表国王驾临。众位听令,有君命送达!”
他故意不看那“朴家四个副将”的脸色,开始下命令,“点齐各部兵马,立刻出营,进景福城里驻扎!”
“调动人马?”
“谁给了你的权力?”
“小冢宰的黄金令牌在此,有权调动镇军大营的士兵。各位,由于此事涉及你阿爷,所以你们要避嫌。我暂时免去你镇军大营统领郎将的职位,由其他人代替。”
朴不成那四个干儿子立刻就聒噪起来,纷纷想要抗议泉男产的悖逆之举。
然而就在这时,泉男产突然眼睛一眯,抡起跨在腰间的蒺藜骨朵就分别打向朴道东和朴道西的包脑袋。
瞬间,万朵桃花开。
而那朴道南和朴道则发出惨叫,被人用长剑从背后穿过心脏,从前胸透出……
他们惨叫一声仰面倒地,蹬了几下腿,登时气绝,活肉变成了死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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