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奏。”
崇祯帝也知道当前这一幕十分的关键,便迫不及待的同意了赵平乱的请求。
京营目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说实在的,崇祯自己也不知道。
自从听从东林党的建议,裁撤锦衣卫这个鹰犬机构之后,很多事情都是下面人怎么说,他就怎么信。
众正盈朝嘛,海量忠臣说的话,难道还需要去质疑吗?
经过这一场纷争之后,崇祯帝对此也产生了一定的怀疑,想要看看众正盈朝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很快,一队盔甲残破的白发老兵便被太监给带了进来。
一众老兵见到当今圣上,全都激动得难以自制,纷纷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口中高呼万岁。
见到此等情况,崇祯帝也十分的感动。
哪有国家的君王对于基层士兵的效忠不感到高兴的?
这就是民心所向啊!
“众位爱卿平身,各位都是我大明的疆场悍卒,为保卫大明奉献了一辈子,实乃我大明的英雄。”
崇祯说了一番夸耀的话,听得一众老兵是热血沸腾,泪流瞬时狂涌如泉,不知休止。
能够得到国家最高权威的赞扬,这样的荣耀,又有几人能得?
一众老兵,只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值了!
“各位壮士,京营的情况,具体如何?”
稍微赞扬几句,崇祯也不过多的客气,直接询问出当前最为重要的问题。
此言一出,朱纯臣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种末日临头的观感,迫使得他瞬间激发了自己的潜能。
“圣上,这些人,并不是我京营的士卒。
如此老弱,上次李邦华大人彻查京营之后,已经将吃空饷和老弱病残都淘汰掉了。
现在突然冒出一群自称京营老卒的人,着实可疑。”
朱纯臣并没有直接否定几人的京营士卒身份,而是用了一个存疑,这就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以后争论证实起来,也可以说是自己一时疏忽,并未留意到罢了。
朱纯臣好歹是京营的最高统帅,他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这些人若真是赵平乱招来的托,那么这件事情,可就严重了。
庙堂之上诬告国公爷,这怎么着也得判个斩立决。
“皇上,末将中军都督府神策卫,总旗官茅永高。
这是末将的身份令牌。
京营之中空额、虚占、老弱现象极其严重,末将所在驻地,只有我等十几老卒。
我等势单力微,却要行那三万大军之天威。
煌煌军威,如此虚占,着实可恨!”
茅永高大声的申辩而出,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总旗身份令牌。
这种斩钉截铁的应对,惊得朱纯臣是目瞪口呆。
一个小小的总旗官,平时一个眼神就能随意踩死,现在竟然能够在朝堂上去撕咬他这个总督京营戎政的大官。
“呈递上来,验明正身。”
崇祯帝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直接大声的命令道,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暴躁。
被蒙在鼓里了,原本以为选了一个能够压服京营桀骜勋贵的良好代替品,没想到竟然选了一个更为不堪的废物!
好一个众正盈朝,就盈出了这样一个奸臣吗?!
面对茅永高的这种硬刚举动,朱纯臣差点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这金銮殿之上。
皇帝一句话,手底下的人就得跑断腿,在一众小太监疯狂摇人核查京营名册的过程之中,朱纯臣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京营就算存在贪腐,这也是手底下人员的问题,他成国公是绝对不知情的。
“茅永高,你可向你的上官反映过此种贪腐问题?
可是你的上官不让你向上反应此种贪腐问题?”
朱纯臣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大声的质问着茅以升,试图将主要矛盾给转移掉。
“回国公爷的话,小人所在驻地,无百户所,无千户所。
末将一介总旗,便是场中最大的官。
驻地不可擅离,不知向何人汇报,不知向何处汇报,不知当头的百户是何人,千户是何人,更不知指挥使是何人。”
赵平乱听闻到朱纯臣的推脱之举,原本是想要犀利反击一波的,可没曾想到,老兵茅永高的反击竟然如此的犀利。
此番话,可谓是对之前三万大军空额的最好嘲讽。
一个卫所一般5600人,三万大军就是大概六个卫所的兵力,六个卫指挥使,三十个千户,三百个百户,全部不见踪影,只剩茅永高一个区区总旗。
如此空占、虚占的名额,简直是触目惊心。
这样巨大的事情,身为总督京营戎政的朱纯臣,他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么他这个京营武官之首也就不用做了。
“成国公,十几老卒便可敌那三万精锐。
不知这六个指挥使,三十个千户,三百个百户,都被你搪塞到哪里去了?”
为了让坐在龙椅之上的崇祯知道茅永高话术之中的精髓,赵平乱刻意将缺失武官用数字给具象化了出来。
果然,这种最为直观的数字化反馈,直接让崇祯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三万大军的军饷,就这样被全部贪墨了,京营又能有几个三万大军?!
怪不得建奴铁骑一来,京师重地的各处关隘便纷纷求兵求饷,原来大量的京营士卒都被这帮狗东西给吃干抹净了!
“朱纯臣,你给朕解释清楚,这消失的三万大军,到底去了哪里?!”
崇祯帝烦躁的在龙椅之前来回踱步几次,然后才愤怒的指向朱纯臣,在证据没有到来之前,疯狂的嘶吼出声。
天子震怒,这是非死即伤的局面。
“臣实不知也!
底下士卒皆言一切如故,臣失察也!
臣,有罪!”
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朱纯臣依旧咬紧牙关,坚定不移的甩着锅,认定是被手底下的人给骗了。
咬死不说,大不了就是杀几只手底下的替罪羊。
若是承认京营的贪腐是经由他朱纯臣主导的,那么当场就是抄家灭门的惨状。
对于当前这种突变的局面,在一旁看戏的周延儒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原本还在设想怎么与这朱纯臣撇开干系,现如今看来,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城府如此之浅薄,被几个小卒子随意的攀咬了几句,便六神无主如此,真是响当当的铁废物。
若是这朱纯臣能够气定神闲一点,装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惊的样子,或许还能多撑一会。
能多撑一会,朱纯臣背后的势力集团就难以被及时分辨出来,他周延儒是朱纯臣同党的可能性就在激增。
如此险境,才需要他周延儒想尽办法的自证清白。
可现在,呵呵。
废物一个罢了,就差在脸上写上罪臣二字了。
罪名既定,又能有什么牵连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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