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个人勇武对于军阵对战的影响,可谓是微乎其微。
此种军阵常识,成国公不会不清楚吧?
当今大明军阵,多以火器为先。
这样吧,也不说我中兴军欺负人。
现在,我以三十亲卫,对阵京营三百精锐,以火器为准,辅以刀枪弓箭。
于城内校场演武,生死不论。
如何?!”
对于这种不经战阵的废物勋贵,打脸的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白刀子见红。
三十对三百,狂妄至极的叫嚣,但最后一句“生死不论”,则直接将一名战场悍将的血腥杀伐之气张扬如九天罡风。
这种潜台词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中兴军的战力,就是能够以一当十,甚至能够在以一当十的状态下,将三百京营兵士全部斩杀殆尽。
此等傲慢无礼之言,激得朱纯臣浑身颤抖,脸上的青筋都快要赶上老树虬结。
这就是在公然言明京营全都是废物。
可是,朱纯臣也知道,这么多年下来,京营真就被他给整成了一帮废物。
上位京营统领,自然要重新分配京营之中的利益,甚至要比张维贤在位的时候分配的利益还要多。
京营就那么大一口锅,想要产生出更大的利益,那么就必须要吃更多的空饷才行。
如此一来,被折腾了十几年,那可不是响当当的铁废物?
赵平乱言明中兴军能够以一敌十,这来自于一个实战派将领的基本认知,也没有人敢于去否定这样的认知。
谁否定,谁就要一争长短,很可能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对于某些文官来说,物理意义上的反驳不行,这可不代表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赵大人,好大的杀气呀。
自家兄弟之前却要以命相搏,这不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吗?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话没错。
可是,若是无意义的让手下的将士们去送死,母亲哭儿子,妻子哭丈夫,儿女哭父亲。
如此人间惨剧,赵大人于心何忍呐!”
不愧是大奸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说几句风凉话,在这种堂而皇之的大环境之中,确实很有煽动力。
没想到,周延儒和朱纯臣这对文武组合,竟然越打越契合了。
这就十分有趣了。
三个臭皮匠,有些时候,还真能想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鬼点子。
“这个世界上,每天被建奴杀的,被流匪杀的,可谓是不计其数。
也没见过首辅大人对此悲天悯人。”
赵平乱这话,直戳周延儒的肺管子。
你不是要当圣母吗?
这个明末乱世,最不缺的就是当圣母的机会。
对于天下人的苦难置若罔闻,却对几个相熟的兵痞家属嘘寒问暖。
此种举动,不过就是将自身的懦弱包装为悲天悯人罢了。
怕死就直说,别什么不忍看到母亲的眼泪。
被如此戳穿伪善的真面目,周延儒一时气结,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或许,此时的赵平乱,他所站立的地方,才是当前的道德制高点。
赵平乱所做的事情,那才是真的忧国忧民,至于他周延儒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依靠伪善来博取政治资源罢了。
在边界清晰的事实面前,伪善又怎会是真诚的对手?
“本官夙兴夜寐,日夜为国事所操劳,满头华发乱生如云,如何不是为天下父子母女所忧思忧虑?”
勃然大怒之间,周延儒继续口是心非的诡辩着。
此时此刻,这周延儒倒像是正人君子,赵平乱到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毛躁小屁孩。
“夙兴夜寐,为国尽忠,多么大义凛然的说辞。
首辅大人若真是如此,何以不敢直面京营的之糜烂,何以不敢为天下先?”
见到这周延儒已然昏了头,竟然开始自己道德绑架自己,对此,赵平乱又怎么会客气呢?
有道德就好,有道德的人才会有原则,也很难再给自己留有什么敷衍塞责的退路。
现在,赵平乱就是要让你周延儒当道德君子,如此一来,一旦京营真的出现问题,周延儒就是避无可避。
“京营有什么问题?!”
周延儒本能性的反驳一句,这也是他当前唯一能够挂住自己脸面的途径。
可惜,他这话一出口,立马便后悔了。
这不是将自己的生路完全交在其他人的手中了吗?
京营糜烂,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朱纯臣这狗东西是否能够不露馅,这也是很难去评判的事情。
期望朱纯臣做事周密,不将京营的巨大漏洞暴露在赵平乱的面前,这就是一种豪赌。
说完这话,周延儒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朱纯臣,希望在他的身上能够多多少少的找回一些自信。
看到朱纯臣一脸傲慢的样子,周延儒悬着的一颗心也不由得落下了几分。
能敷衍过去就好。
赵平乱一个刚刚才抵达京师的外臣,他又能对京营有几分了解?
周延儒这边是忐忑不安,赵平乱这边却差点笑出声。
将你周延儒往绝路上去引导,被逼急了,你还真往里面跳啊!?
在这种程度的政治斗争之中,抱有侥幸心理,这可是一个成熟政治家的大忌。
将生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猪队友的身上,这也是对于自己政治生涯的一种最大辜负。
“圣上,庙堂之外有几员老卒,希望入殿一叙京营之弊端。”
藏到现在的王炸,终于要露出它的狰狞獠牙了。
赵平乱此言一出,瞬间引爆整个朝堂,惊得周延儒和朱纯臣同时面露惊骇的看了过来。
此话,似乎是在言明,赵平乱已经接触过京营的士卒了。
可是,如今京营之中都是他朱纯臣的人,赵平乱这种政治名人若是前往了京营之中,不管做的再怎么严谨,消息也是极难得到保密的。
难道,勋贵之中出了内奸吗?
朱纯臣立马就想到了英国公张之极,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肯定将手中仅有的一些门生故旧暗桩交给了赵平乱。
只可惜,几人之口,是无法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你有人揭发,我有人质疑,到时候大不了打一场口水仗就是了。
心中稍安,朱纯臣也向周延儒打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面对这种像是欺瞒一般的自信,周延儒一颗疯狂跳动的老心脏,却是有些难以平复了。
竖子不可与谋!
丘八就是丘八,平时只知享乐,满屁股的屎尿一定没有擦干净。
现在是庙堂对奏,赵平乱这种霸道至极的人,没有一点真东西,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出手?
看来,此次要被这朱姓丘八坑惨了。
心中哀叹之际,周延儒已经在谋划退路,想着怎么与这朱纯臣划清界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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