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常青说不严重,温绾是不怎么信的,只是他工作性质特殊,她不能追着问太多。
温绾在心里想了无数种坏结果,最多不过跟陆安泰似的,被判几年劳改。
就算判了,也不会劳改太久,因为特殊时期很快就要结束了。
只是没想到张兰那边再次搞出了幺蛾子。
换成平时,温绾是不会管这些闲事的,可现在情况不一样,谢常青工作上遇到了麻烦,要是家里人再出点什么事,对他影响会很大。
也不知道是谁给张兰提供的咨询,说温绾做的帽子主要卖点是上头的动物造型。
开春了冬天的帽子没人买,那就做春夏戴的草帽,把动物造型加上去就行了。
正好织草帽的席草很多生产队都会种,按市场价收过来就行。
于是张兰让先前织线帽的工人织了几顶样品出来,觉得不错,就把亲戚们都招进来织了起来。
张兰本以为会像温绾谢常林那样,拉到镇上就会被一抢而空,没想到拿到镇上卖了三天只卖出去了三顶,平均一天卖一顶。
急的张兰想尽了办法,最后还是卖不出去。
人性向来是喜欢锦上添花和墙倒众人推,送礼进作坊的这些亲戚都是奔着挣工钱来的,现在看织出来的帽子卖不出去。
心里肯定想,卖不出去就很难有钱给他们发工钱,刚开始是小心试探,说家里出了这事那事需要用钱,能不能先把工钱结一下。
结工钱被拒绝,他们还是观望了两天,心里幻想着万一呢!万一过两天就卖出去了呢!
一连半个月,有时卖一两顶,有时一顶都没卖出去。
这下亲戚们终于坐不住了,开始罢工讨要工钱。
其实张兰巴不得他们罢工,反正帽子也卖不出去,要工钱她也不怕,毕竟东西没卖出去。
怕就怕他们把送的礼要回去,收了的东西就是她的了,再要回去那就是割她的肉。
何况有些礼她已经转手送回去了,加上这段时间又吃了一部分,剩下的还准备等段时间拿到镇上卖了换钱。
还回去是不可能的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这些人,只要不提把礼还回去就行。
面对群情激奋,张兰道:“你们别激动,帽子这不是没卖出去吗?等卖出去了,我肯定亲自把工钱给各位送上门。”
“都卖了快一个月了,卖出去多少你心里没数吗?照你这个速度,十年八年都不一定卖的完。”
张兰道:“为什么卖不出去,你们心里没数吗?
你们闹事把之前几个老工人赶走了,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的手艺已经精湛了,不需要她们几个老师傅了。
我看在亲戚的份上信了你们,结果呢?你们给我织的是些什么破烂东西,一批里头有多少歪七扭八的你们心里没数吗?
你们织出来的次品,能卖出去才有鬼。
卖不出去,我拿什么给你们发工钱?
再说了,我都承诺帽子卖出去就给你们把工钱送到家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吃了我吗?”
张兰一番泼皮无赖的发言,把众人气的牙咬得咯嘣响。
“你是东家,活是你叫我们干的,干的好干的孬那都是东家的问题。
哪怕是旧社会,都没有哪个地主按收成给长工发工钱的。
你简直比旧社会的地主还没人性。”
“就是,卖不卖得出去那是东家的事,跟我们没一毛钱关系,我们活干完了,你给我们结工钱就行,其他话一个字都不必说。”
“跟她说那么多干吗?她这态度看不出来吗?就是不想给我们工钱,想赖账。”
“说的对,她就是想赖账。”
“告诉你张兰,你今天要是不把工钱给我们结了,我们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对,什么时候结工钱什么时候走。”
……
这些人虽然吵的张兰头痛,但到底没提还礼的事,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赖着不走就赖着不走吧!
她张兰还怕他们不成。
反正帽子没卖出去前,她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刚开始张兰不想让温绾看笑话,所以一直没说,也一直警告谢常山别出去说。
温绾只以为谢常山又跟张兰吵架了,一早就去生产队干活,天黑才回来,也没什么话。
直到一个星期后,张兰实在撑不下去了,才过来找谢常青帮忙。
谢常青皱眉道:“大嫂,你需要帮什么忙?”
这话倒是把张兰给问住了,她本来是打算只说那帮亲戚闹事欺负他大哥谢常山,让他过去看看。
没想到让温绾拉着追问到底发现了什么事,搞清楚再说其他的。
张兰无奈只好把事情说了,本以为说完就行了,没想到说完他还是不愿意跟自己过去。
“老二,先别管需要你帮什么忙了,先过去救你大哥再说吧!
再不过去你大哥就得让那帮人给打残了。”
谢常青关心则乱,正要跟着过去,被温绾拦了下来。
“大嫂,这事本来就是你理亏,你让谢常青过去,无非两个打算,一个是让谢常青教训一下那帮人。
二是替你出钱把那帮人的工钱给结了。
现在是新社会,打人是犯法的。
你的两个打算,一个是让我家谢常青破财一个是让他犯法,他是我家的顶梁柱,他要是有个什么事,我还活不活了,我不能让他过去。”
怕谢常青误会,温绾看向他解释道:“你妈也在隔壁院子,如果真打架,她肯定会喊人。”
农村妇女从小耳濡目染,有点小事就会哭天抢地的撒泼,有时是为了引人过来评理,有时是为了引人过来帮忙,农村人多又爱管闲事,这边刚开始,那边人就围上来了。
一点动静没有,说明不仅没有动手的情况,甚至有可能连吵架都没有。
见他没说什么,温绾又道:“而且这件事我总感觉没那么简单,就是冲着你来的也说不定,这事你不能插手。”
这些人送礼也要进作坊,单这事没什么可怀疑的,毕竟这时候农村挣钱难,加上去年织帽子的那几个工人确实挣了很大一笔钱。
送的礼具体是什么温绾没看到并不清楚,可就张兰随便就把作坊搞起来先干着的状态上看,应该是挺厚的礼。
既然是厚礼,当他们发现编织出来的帽子卖不掉时,首先要的是工钱,而不是还厚礼。
这些不符合逻辑的点加起来,不难推断这件事很可能就是人为谋划出来的。
张兰一个农村妇女,花这么大的代价套路她,对方要不是神经病,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显然后者比较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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