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封白已经离开了长沙城,他选择张九衣的原因仍然不变。
他并不需要一把双刃剑,他要的只是一把能直插敌人胸膛的尖刀。
不论这刀锋是否外露,重要的是它必须致命。
“对啊,几百年前的事情早就在时间的洪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封白朝着张九衣投去赞赏的目光,点头说道。
听了这话,张九衣紧绷的心情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些。与这位年轻人打交道,对他而言就像踩在薄冰上一般小心翼翼。
他总是有种感觉,仿佛眼前的这位青年,那双看起来清澈却又带有几分沧桑的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秘密。他在面前根本无法隐藏自己。
这是修行到一定程度才能有的敏锐感知,也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后养成的习惯。
这个年轻人……极其危险。
“大当家说得对。”
张九衣暗自喘了一口气,利用给两人添水的机会,尽力掩饰掉脸上那一抹惊慌。
封白对“大当家”这个称呼微微品味了一下,感觉十分别扭,仿佛自己成了在这回龙山上占地为王的盗寇。
“以后叫我封先生就好。”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道。
张九衣微微一愣,他心中原本的想法很简单,多年前收纳江潮等人时,他们在嘴边一直是称他为“大当家”。如今既然已经归顺封白,那么自己的“大当家”之位自然归他所有。
然而既然对方不喜欢这个称呼,他也无需再多说,只是恭敬地点点头。
“是,封先生。”
“让你的手下去外面等着吧,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喝了几口茶之后,封白觉得时机成熟,便对张九衣说了这句话。
张九衣立刻朝身后的江潮等人挥手示意,他们毫不犹豫地抱拳行礼,依次退出大殿。
很快,回龙仙寺前殿内只剩下了封白、七姑娘和张九衣三人。然而封白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而是饶有兴趣地看向不远处墙上的壁画,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大殿内静悄悄的,连外面飘落的雪花声音也被隔绝在外,只有中央火堆旁的水壶发出嗤嗤的响声。
然而张九衣面色依然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他微微弯腰,手提茶壶立在一旁,全心全意做好侍者的角色。果然是久经江湖的老手,在为人处世上挑不出任何瑕疵。
但如果回到二十年前的青春岁月,那时的张九衣恐怕早就忍不住发作了。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他学会了隐忍。
最终,封白收回了注视壁画的目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看向张九衣,后者似乎才回过神来:“不知道封先生有何吩咐。”
“没什么高深指点,只是几句闲话。”
“首先,这里有三十万大洋,你在长沙城任何一个银庄都能兑换,作为你的起步资金。”
说着,封白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用手指轻轻一弹,那张薄薄的纸片如同一道残影飞向张九衣。
张九衣不敢有丝毫大意,迅速迈出一步,全身气血激荡,摆出了一个类似于横枪挡在胸前的防御姿态,伸手一抓接住了飞来的银票。
待银票入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整个人连续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息胸腔内奔涌的气息,然后才稍显轻松地松了口气。
目光快速掠过手中的银票,确认正是三十万大洋后,张九衣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
封白出手便是如此巨额的资金,可见其底蕴之深厚,即便是张九衣这样的人物,也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多的钱财。
过了片刻,他才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向封白拱手低头,大声道:“多谢封先生。”
“第二件事。”
封白并未搭理张九衣关于银票的反应,仿佛刚才的动作仅仅是心血来潮。
“小心一个人。”
“没错的话,这个人将会是你接管九门第四家的最大阻碍之一。”
“请封先生明示。”
张九衣再也不敢有任何迟疑,小心地将银票收好,姿态更加谦恭。
“陈皮。”
“他是二月红的弃徒,现在应该是和那个裘德考传教士搅合在一起了。”
“把他处理掉,这个人不能留下任何后患。”
封白语气平淡地交待着,对于决定陈皮生死这件事,他的神情却毫无波动,就如同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是,封先生。”
这个名字深深地烙印在张九衣脑海中,他慎重地答应下来。
“事情就这样,你自己解决,办不成的话,也别回来了,自行了解此生吧。”
封白拿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茶叶沫,眼睛都没抬一下,冷淡地扔出一句狠话。
听见这句话,张九衣内心震动不已,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低下头,脸色严峻至极。
“绝对不敢辜负封先生的期望,如有差池,定会引颈自尽,以此表明我的决心。”
“起来吧,希望在路上能听到你接管九门的好消息。”
封白眉毛一挑,对张九衣的举动表示满意。
站起身来,张九衣像是做出了重大决定,突然放下手中的茶壶,向二人致歉后,转身走向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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