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怒的女子没有因此离去,独自换了衣衫去了只有九门众人的宴客厅。
陈皮望着上首女子声音低哑,带着强烈的不可置信。
“你就这么接受了他的孩子?”
不明事实的陈皮为她不甘,只以为她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解九明晃晃的背叛,甚至是爱屋及乌接受了这一切。
把玩着纸扇的江南念并没有理会他,想起发生的这一切,眼神复杂难言。
她下首的二月红勾着嘴角带了一点笑意,语气也有些莫名:“张大小姐果真好肚量。”
“那自然是比不上二爷,去花楼寻欢作乐和别的女子惦怀自己的夫人,果真情深不寿。”
江南念好不容易来一次,自然是听不得别人拿她当乐子。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他们可不是她认识的那些人。
她也不会迁就任何一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二月红下意识的反驳:“我没去花楼,你…”
“二爷的事情与我何干,我的事情又与你们何干?”
她心情算不得好,一点情面没有给他们留。
剩下无辜被她同等划到一起的人,都有些不敢招惹她。
她不由想着,十年之期原来已经到了。
想到解九齐恒对自己的感情,江南念内心涌现出莫名的情绪来。
她非木头,怎会无所触动?
虽对今日解九的此种作为生气,但一切都是自己曾经玩弄人心造下的情孽,也无甚可说的了。
她在这方世界已经待了够久,任务已经完成。
“至于爱屋及乌,就要看是谁了!”江南念漫不经心的对着一直阴着面的陈皮笑笑,只饮茶不碰酒水。
她要清明的面对这一切,告知他们自己的真实想法。
淡然地扫了他们一眼,江南念压制住内心涌现的复杂情绪,看向给她布菜的解九齐八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理智。
她该吃吃该喝喝,一点没有之前伤心的样子。
此时的女子只是充当一个吉祥物,好似热闹的周岁礼和她无关。
至于她去换衣服之前,解九抱着白白胖胖的婴儿给她看了一眼,她是一点想抱的意思都没有。
“夫人,这是解家子,他以后会尊你敬你。我是他的父亲,你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她推拒了解九的好意。并不打算接受他自以为的好意。
“九爷,说笑了。我没兴趣无痛当妈,孩子还是让他的亲生母亲抚养比较好。”
“解九爷,也不必在意我。我们原本就没多大关系,我也不是你的夫人。”
“夫人,你明明知道他不是我的孩子。是我从解家主枝挑选的养子而已,此生我只要你。”
这样的养子,今后会越来越多。
未来的解家主,小九爷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当然是如养蛊那般,挑选最合适的那一个。
我自然也是没有别的什么女子,为何你不开心?
或许,她知道了所有。
所以,她因此愤怒。
至于和解九一番拉扯之后,她更想离开了。
开阔的水榭小宴客厅席面撤离之后上了茶水,她闲闲的站在那神情有些恍惚。
“月月儿,你不要生气。”齐恒走上前想要拉她的手臂,被她避开。
江南念轻轻抚着高几上的那盆珍稀的兰花,眼神复杂。
她只是端了起来,走至水边想要扔下去:“幽兰生空山,是我非要让它生在富贵人家的前庭。”
“原本就该是行行失故路,任道或能通。”
是时候,和此方世界做个了断了。
“夫人,好一个行行失故路,任道或能通。
觉悟当念还,鸟尽废良弓。”
明白了女子之言的解九让奶娘把孩子抱了下去。
她念出的诗句代表了此时女子的心境,解九有些恐慌。
他和齐恒就是那被利用过的人,现在她不想要了是吗?
“月月儿,你不喜欢给人当母亲,我们不当就是了。你别伤心…”
齐恒还待要讲,江南念回身粲然一笑轻慢道:“十年之期已到,解花花走失了,这盆花也被辜负了花期。”
那就不要好了,她想送得那个人……
女子手指一松,陈皮和二月红同时动手,一人用九爪勾一人用帷幔连盘带花拉了回来。
陈皮把那盆兰花放在了手边询问她:“张大小姐,你这一路这么宝贝这盆花,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喜欢就不要了,我就是这样的女子。”
解九痛苦的眼眸里带了怒气,她分明是连花带人都不想要了。
而回应她的,是解九抬起胳膊,把她紧紧禁锢在怀里。
“解花花走失了,我会找回。孩子你不喜欢,便不见。”
一切都好说,只要你别离开我。
离别之期已定,江南念原本想着解九齐恒一天比一天渴望见到她,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想过不告而别,但这和之前去战场前消失无踪的张星月有何区别呢?
于是这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一次,主动的告知他们她的想法。
她任解九抱了一会儿,推开了他的桎梏:“各位,我要走了。”
齐恒赶紧催促解家的伙计把他准备的礼物拿过来:“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等月月儿下次至。”
江南念疏离而有礼,态度有些淡漠:“不用等了,我不会来了。”
齐恒脸上的笑容,此时变的极为勉强。
他意识到了什麽,却并不敢深想。
下意识的,他在众人面前牵住了江南念的手,急切的开了口:“为什麽不再来?我们已有夫妻之实,你得对我负责,要不你把我带走吧!”
越说,齐恒越觉得自己的想法特别好。
反正他也不似解九家大业大,解府还有几百号人等着他打理家业混口饭吃。
他齐恒孤家寡人一个,不过就是个祖传的小香堂而已。
大不了,都处理了,带上陪嫁之物跟着月月儿一起回去。
也不用日日盼着她来了,可齐恒忘了她已经有了家室。
“八爷,你很好。可是,不行。”
“我知道了,是我不够好。我保证,以後一定会改的,月月儿说什麽我都听你的,如果我惹你生气了,你可以打我骂我,我也甘之如饴,就是别不要我。”
“月月儿你去哪里我都能跟你去,不要离开我,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到最後,平日里有些油腔滑调的八爷声音甚至带上了哀求。
其余人,心里各种想法都有,反应不一。
江南念抬眼看他:“我并非此界之人,来这里,也只是因为小鱼。他不在,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原本,她是不该留下和他们有过多牵扯。
可她的解郎齐恒来了,她好似被他们的喜欢和爱意蛊惑着不自觉的想要弥补一二。
女子看着伤心欲绝的二人淡淡一笑:“你们在这里有家人族人知己好友,有你们熟悉的一切,我只是你们生命中无关紧要的一个过客。”
“忘了我吧。”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过客?
我们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竟然说自己只是一个路人?
张星月,你真的没有心是吗?
那对你来说,我算什么?
这些年,我对你的好都算什么呢?
那一瞬间,齐八和解九的心像被女子拿着冰冷刺骨的匕首捅了一刀,痛彻心扉。
她的温柔刀啊,刀刀诛心不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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