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鲤见青灵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这些年蒙青灵关照,她一心只护着青灵,是谁也不怕得罪的,青灵既然如此说,自然是要帮着她打掩护的。
说话间,花轿与仆从一行人已经到了万花楼,即使到了黄昏时分,这万花楼来往的贵公子依然络绎不绝,身材跟个圆冬瓜似得谢妈妈笑盈盈地站在门口,欢喜无比地迎来送往,看着各个进来的公子身上,鼓囊囊的钱袋子,脸都要笑烂了。
这一见到青灵的花轿回来,顿时眼里没有了旁的人,欢欢喜喜地走了过去,极关照地叫道:
“万金娘子,这么快就放完河灯回来啦?”
她轻轻撩起轿子的帘子,露出一张满月似的大脸盘子,两只眼睛弯弯,活像两个会动的月牙饺子。
青灵紧了紧阿鲤的手,面色俨然道:
“辛苦谢妈妈了,我……还要准备晚上的邀约,就不和妈妈多说了。”
谢妈妈急忙伸出手来,小心扶着青灵,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连连称:“是是是,万金娘子如今就是天仙儿似的人物,妈妈我呀,晓得的晓得的。”
谢妈妈急忙让出路来,谄媚无比地盯着青灵的脸。
“夫人!”
青灵正要方埋入门口,才跨了一步,忽然听到一声急切的呼唤。
她扭头一看,正是方才她见了可怜,给了他一块点心的穷小子。
禾兹见她出来,忍不住就要往里面挤,沉鱼君给他说的话,他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劲儿地又唤了几声夫人。
青灵心中纳闷,这直呼呼地唤她夫人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禁奇怪,又多看了他一眼。
见他似真情流露,猜测莫不是对自己情根深种,得了单相思。虽然他穷困潦倒了些,也不忍他在这里胡闹,免得落个被谢妈妈收拾一顿的下场,便好言相劝:
“这位公子,此地不是你能来的,回去吧。”
禾兹见了青灵,岂能就这般回去?
她一步走上前来,深情地望着青灵,说道:
“夫人,为夫为了寻你,等了三百年,走,我们快离开此地!”
青灵见他说话奇奇怪怪,什么三百年的话也说得出来,便知道与他是说不通的。
就打算不再与他多说一个字。
那谢妈妈一眼便看出,眼前男子不过是个穷酸书生,她一步站在禾兹面前,粗声粗气地对禾兹吼道:
“也不回去,用镜子悄悄看你这样儿,祖上三代也抠不出一定金子,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到万金娘子身上来了?再不滚,老娘打断你的腿儿。”
禾兹听了生气,但目光一点儿都没有离开过青灵。
他冲着谢妈妈,冷冷道:
“不知要多少银子,才能将这位将万金娘子娶回家?”
谢妈妈见禾兹发问,见他穷酸,本不想理他,但为了断他的念头,二来她素来晓得万金娘子不喜伤人见血之事,便大嘴一张,眯眼说道:
“万金娘子名为万金,自然是一万金子,方可谈谈。”
谢妈妈右手肘衬在门框上,两个鼻孔对着禾兹出气,禾兹听到这一万金,虽说在凡间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是他乃九重天太子殿下,要是以往,随便施个点石成金的术法,便可以了。
只是如今失去了灵力,也不知几时能恢复,但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此时,不过小事一桩。
他一把夺过守门大汉腰间的刀来,那谢妈妈鬼叫一声,以为他要砍她,正要呼救,谁知禾兹对着自己的袖袍一刀划下去,嘶拉拉的破裂之声,清脆而响亮,就连青灵也停下脚步,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禾兹竖起刀尖尖,将他自己的食指捅破,红色的血液好似一泓极细长的清泉,刹那间就流了出来。
青灵捂了捂胸口,心慌地抚了抚额头,脑子晕晕乎乎,她不禁心底一阵咒骂:混小子,不知道你万金姐姐晕血么?
她以为他这是求爱失败,打算死在她面前,毕竟这种想靠着剑走偏锋、出奇制胜的小白脸,她混迹风月场所这么多年,已是见惯不惯了。
谁知那禾兹以指代笔,以血为墨,在那快撕下的袍子上写着什么,青灵眉头微蹙,瞧他那股子劲儿,还颇有一番世家大族的模样,若论起气质来,比当朝的扶苏公子,似乎面前这小子的这气场还要强上许多。
她不禁暗自揣摩,他这是在写血书?
思索间,禾兹将那写好的血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到青灵的手上,柔柔说了句:
“夫人,为夫这就去为你挣那一万金,等我!”
青灵也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就接住了这块血书,她惊诧地看着他十分不舍地没入人海,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也太奇怪,所以那谢妈妈与门口的汉子光顾着看热闹,一时间竟然忘了阻止。
待他们想要阻止时,禾兹已经消失不见。
青灵两指拈着这快血书,眉头蹙得更紧了,阿鲤见她犯愁,问到:
“万金娘子,这上面写的啥呀?”
青灵奇怪地看了一眼阿鲤,表情古怪地说道:
“这衣袍乃是黑色,我……也不知。”
她只记得那日,阿鲤捧腹大笑,阿鲤说,这男人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可惜不学好,对着娘子这样的美人,又拔刀又放血的,倒是个痴情种,但就是太穷,有想吃万金娘子软饭的嫌疑。
不过,她没有听众人的意见,终是留下了这块袍子,大家都以为她是顾念那男子一片痴心的时候,青灵夜幕时分挑着灯,将那料子细细琢磨,道:
“这布的织法好特别,卖给李记绸缎庄的李老板,应是能得不少钱。”
阿鲤早就习惯了青灵这性子,听她如此说,便宝贝似得将这块布放在一个匣子里,好生锁好。
青灵看了看时辰,此时月挂柳梢,该去莲湖了。
她令阿鲤早早睡了,见此人,她向来是独自赴约。
青灵略做梳妆,换了一身极舒适的衣服,关好房中的门窗,正要熄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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