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莘的目光落到他没坐轮椅的双腿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九弟就不请为兄进去喝杯茶吗?”
“本来还有事的,既然皇兄想喝茶,那就请便吧。”见他盯着自己的腿看,帝北珩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在他的注视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着他灵动自如的双腿,帝莘的脸上满是玩味:“九弟这腿何时好的,竟把皇兄瞒得好苦啊!”
帝北珩往里走的动作顿了顿,扭头白了他一眼:“皇兄又何必明知故问?”
说完再不管他,抬脚大步流星走进了府中。
帝莘也不继续拆他台,噙着笑抬脚跟了上去。
一进王府大门,帝莘嘴角的笑意就渐渐消失了,不由压低了声音对帝北珩道:“景宣的死,可跟你有关?”
也不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方才他人都已经到了追风阁,不想却撞见了被人抬出来的帝景宣。
看到帝景宣的那副惨样,他立刻吩咐车夫掉头离开。
开玩笑,这个时候他还跑去追风阁,不被当成有鬼就会被说成是看热闹的,到时候他可就真说不清了。
但他心中更好奇九弟引他过去的目的,这才直接来了他府上。
结果一到王府就听说他不在府上,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乔装打扮的他坐着马车从外面回来。
在见到帝北珩那身装扮的一瞬间,他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一进了府,他便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猜想。
对于帝莘的诘问,帝北珩也只是微微一笑:“我还以为八皇兄不会问呢?”
“还真是你!”
尽管心里已经猜到了,可得到他的亲口承认,帝莘心里还是忍不住惊讶。
帝北珩忽然顿住脚步,侧过脸去瞧他:“八皇嫂被人害死,皇兄心里难道就不恨吗,真要一辈子这样窝囊的活着?”
听他提到亡妻, 帝莘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也是一阵抽痛。
人人都说云嘉公主命里带煞,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王妃乃是死于陈太后的阴谋算计。
谁又天生就喜欢窝窝囊囊的过一生,连亡妻的仇都不肯报?
这么多年的不问世事和清心寡欲,都不过是他的隐忍不发罢了。
至于亡妻的仇,终有一天,他会亲手杀了那个毒妇!
可他不是帝北珩,背后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持,身边也没有骁勇的能人可用,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是静待时机。
想到这里, 帝莘藏起了心里所有的情绪,最后只化为了一声叹息:“罢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这天下本该就是你的。”
帝北珩也不去接他的话,只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另一边,承王帝景宣暴毙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得知帝景宣是在追风阁见过岚陵太子之后才死的,北离的满朝文武都是又惊又怒。
文景帝得到消息也立即下旨宣了岚陵太子入宫。
得到消息的帝北珩也回房换了件干净的衣服,然后跟着睿王一起乘车入宫去了。
此时, 原本还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沉的。
乌云裹挟着疾风笼罩着整个帝京城的上空,让人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子阴沉来。
当他们赶进宫的时候,太和殿上已经是骂声一片了。
以左相薛淮灿为首的文臣都在骂慕容凛狼子野心,雕心雁爪,一来就对承王痛下杀手。
有的文臣还细数了帝景宣无数的好,目的就是要突出他们的承王殿下死的有多惨,害死他的人又有多恶毒之类云云。
武将们却是个个明嘲暗讽,言语间无不挑拨北离与岚陵的关系,无不期待着北离立刻发兵岚陵,将岚陵的国土踏平才好。
看着疯了一样攻击他的北离众臣,慕容凛抿紧了唇没有出声。
见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文景帝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岚陵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陛下,孤若说承王之死与孤无关,您会信吗?”见北离皇帝开了口,慕容凛这才不紧不慢地轻哼了一声,“他们又会闭嘴吗?”
文景帝被他一噎,深吸了一口气,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可朕的宣儿确实是与你在一起时才出的意外,这件事情与你脱不了干系。”
慕容凛对着文景帝背手而立,只是笑了笑道:“对此孤无话可说,皇帝陛下想要什么交代孤也绝无二话。”
他很清楚,其实在他心里帝景宣早就是一枚弃子了,可如今自己与他的死扯上了关系,北离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吸血机会。
至于他们会提什么条件,慕容凛心里其实已经猜测到了一些。
不过,这些人想讹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见慕容凛默认了挨罚,文景帝就装作为难地思考了起来。
下面的朝臣见状,连忙站出来顺势说道:“虽然承王殿下死状凄惨,若是凛太子诚心弥补的话,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道:“陛下,微臣认为承王之死还有诸多疑点,臣建议应召三司会审后再做定夺!”
听到这道声音, 一直未发言的帝北珩和帝莘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几个字。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耄耋老人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御前。
文景帝抬眼一看,发现竟然是许久不上朝的老御史张朶。
一见张朶颤着身子跪在御前,他心里就是一咯噔。
只因张朶为人严谨,心性刚正,曾是先帝生前最信任的宠臣。
父皇去世后,张朶便以年事已高为由渐渐淡出了朝堂,很少参与朝中的政事。
倘若不是当年旌阳铁矿一案的话,他也不会知晓张朶实际上是母后的人。
他这个时候站出来,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老御史一出声,立即就有人附和道:“张大人言之有理,此事理应查清楚,万不可污蔑了岚陵的太子殿下!”
有人附和也有人反驳: “照这么说的话,那承王不就白死了……”
双方一言不合,就这样在太和殿上争辩了起来。
看着对面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慕容凛倒是颇有些意外,只是他很快便想明白了。
是了,他进来这么久了,还没见到北离的太后娘娘呢!
场上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文景帝忍无可忍了,才沉声打断道: "行了,都让朕回去想想!"
话落又对还眼巴巴跪在地上的张朶道: “张老也先回去吧,此事明日再议!”
皇帝发话了,谁也不敢再说什么,一番跪拜之后便都散了。
众人一走,文景帝本想留慕容凛说话,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守候在殿外的萧昌河截胡了去:“太子殿下,太后娘娘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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