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药王谷是一片岁月静好。
另一处地方的情形却截然不同。
大燕有一邻国，为齐国；齐国又有一邻国，为昌平。
昌平境内有一连绵不绝的山脉，名曰六遥山脉，此处虽远离人类城镇，却是昌平国尤为重要的一处地方，只因这里有不少铁矿。
而男女主，就被宋玉卖给了这里某个最黑心的矿主。
这里，就是她一时兴起，给宫羽殇和柳如楹安排的“美好人生。”
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宫羽殇拖着一条断腿，顶着一身鞭伤，满脸麻木地往自己简陋的住处走，他在这里待了不足半月，便已经被磨平了所有棱角。
刚开始来的时候，他还奢望过能回去。
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
他的腿瘸了，是被胡灵拿巨石砸断的，脸毁容了，一条狰狞的伤疤贯穿了整张脸，也是胡灵干的。
宫羽殇本以为身体上的残缺已经算是苦难的尽头。
却不想，如今这个矿山才是更深的地狱。
超负荷的工作，凶厉的监工，身处语言不通的环境。
他说自己是大燕王爷，没人能听懂，他试过拖着柳如楹逃跑，只一次、他就再也不敢跑了，这里的管理者根本没有人性。
鞭打算什么？他们还有更狠的手段。
苦笑一声。
宫羽殇拖着残腿，走进那间由破木头搭成的木屋，柳如楹已经先一步回到了这里，今天……是他们毒发的日子。
那种如同被蚂蚁生生啃食血肉的感觉，他们发作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生不如死！
痒到钻心、痛如凌迟。
宫羽殇看了一眼身上衣衫还算干净的柳如楹，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你还记得自己前世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么？如今怎么委身于下等人了？”
“牛管事还真是不挑嘴，对着你这张丑脸也能下得去手。”
柳如楹冷冷看他一眼，没理会，从袖中抽出小刀干净利落地划破手掌，放了一碗底的血给对方递了过去。
“先管好你自己吧皇帝陛下！”
皇帝。
这个仿佛已经很遥远的词汇，让宫羽殇怔愣当场。
脑海中那些前世记忆，似乎只是一个如镜花水月般遥不可及的梦境，他曾经真的当过皇帝么？他真的曾经富有四海坐拥天下么？
如今这又算是什么日子呢？
两人互相喝过对方的鲜血，柳如楹临走之前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说了一句：“想出去就不要给我拖后腿，也不要说些有的没的妄图刺激我。”
“咱们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也要死！”
柳如楹离开后，宫羽殇拖着一身伤的身体，默默出神。
出去？
他真的还出得去么？
这种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要不，还是死了吧？
若是死了，有没有可能人生会再次重来一遍？
……
昌平与齐国交界的渭水河畔。
宋玉仰躺在岸边的巨石上，和煦的阳光洒下，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她不禁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走吧，绯红。”
“再待下去我骨头都要生锈了。”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开启下一场游戏了呢。
绯红愣了一下：「现在就走？您难道不担心男女主寻死么？」
“死？想死就死呗，我又不会拦着。”
她最初的计划就是弄死这俩人啊，寻死就寻死呗，给他们这个死的自由！
绯红一噎，再问：「您给胡扶送了礼物，胡言呢？好歹是亲爹呀。」
宋玉：“？”
“我给他送什么？他自己选的就是一条刀口舔血的路，我帮他干掉男女主破掉死劫还不够？难不成要额外多送他一条命不成？”
“绯红啊，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你到底懂不懂？”
绯红：「……」
又被怼了，唉！
行吧。
「宿主，临脱离世界前，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想做个总结。」
宋玉姿态悠闲地晃着脚丫子：“你问。”
「您为什么要选择以这种方式来完成任务？」
「我是说，明明脱离炮灰路线有很多种方式，您为什么一定要把男女主拉下来踩死呢？他们是有什么地方让您觉得很讨厌么？」
宋玉一双眸子笑成了弯月：“就这么两个小歘歘，还不配叫我讨厌。”
「那您为何？」
“这两个人多少有点儿德不配位罢了，怎么了？忽然刨根问底的？”
绯红踌躇片刻，决定实话实说：「绯红以后决定尝试着去理解您的思维方式、您的行事标准、您的道德观以及世界观之类……」
宋玉坐直身体，挑眉：“哟，不错嘛，有进步，继续保持。”
“小绯红啊，他们都说我有病，这可真是冤死我了！”
“你不妨开动自己的小脑袋瓜儿好好想想，时空管理局是不是才是真有病的那个？用各种条条框框困住自己，还试图操控别人？人干事？”
“快乐就完了，遵守什么乱七八糟的礼教法条？”
“时空管理局啊，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群伟光正的榆木疙瘩。”
“你想啊，我都快穿了，我都无敌了，还分什么善恶是非？人哪有绝对的善恶？我喜欢、我想做就去做了，结局无非四个字，成王败寇。”
绯红：「……」
绯红的CPU正在高速运转，一时之间，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宿主的那套理论，完全跟它系统程序里写好的东西背道而驰。
宋玉却没继续试图洗脑。
反而见好就收，笑眯眯地一转话头儿：“当然了，我也不是真就那么魔鬼，你问我为什么非要把男女主拖下来踩死是么？”
“伟光正的正向理由我没有，主观想法倒是可以跟你分享一下。”
“要听么？”
绯红摁着自己即将刷新的三观，强撑道：「您说。」
“我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成为炮灰胡灵，那自然要以胡灵的视角看待一切。”
“你瞧，在胡灵的视角，男女主是不是我的生死仇敌？那我想干掉生死仇敌有问题么？他们有主角光环护体，我可没有哦。”
“而且，避开男女主不是我的作风，既然有仇，那当然要干翻他们。”
绯红：「……不愧是您。」
绯红捂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正向三观，躲在角落里默默整理今日份的「宋学」笔记。
虽然暂时还是无法和宿主同频，但今天也是有收获的。
它终于算是从一团乱麻里找到了一小段线头儿。
触摸到了自家宿主的一丢丢精神脉络，宿主在快穿世界的行事准则，似乎涉及到了两个字——视角。
即，她穿成了谁，就会以谁的视角来看待世界、看待问题。
对错不做参考，善恶亦不是评判标准，人间的规则更无法约束她。
至于其他的嘛……还有待继续观察。
合上自己的「宋学」笔记，绯红开始运转程序进行结算。
「宿主，本世界任务结算已完成，任务评价完美，双倍积分已发放到账，请问是否立即开启下一世界？」
宋玉将手边的石子丢进河里。
懒洋洋道：“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