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觉得这次自己毒发比往常都要严重几分,便不由怀疑到了上月的那枚解药上。
而且这毒,一般人把脉根本把不出什么蹊跷,所以太医也只是说因为胸口的伤而导致的。
她此刻意识昏昏沉沉,只是自己待着,所以等太医把脉离开后,便闭着眼睛,虚弱出声:“皇兄带人出去吧,我想自己睡了。”
裴聿第一次见她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拧眉默了片刻,眸中复杂,叮嘱了一句,才带人离开。
走到房门口时,他冷眼看向不知所措的裴谨,冷声道:“你和孤出来。”
裴谨不死心又看了眼躺在床榻上恹恹的裴微,觉得她是装的,但又看不出任何破绽,只能低着头和裴聿走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屋内安静无声时,余音才再次睁开眼睛,抬手捂着胸口,嘴里又溢出一口血。
她怀疑上次那解药有问题,不然,她这次不会往外涌心血。
看来,她必须要亲自回去找趟那老头了。
永乐宫外,裴聿神情明显很冷地问:“你方才和裴微说什么了?”
“哥哥,我冤枉!”裴谨着急辩解:“我什么都没说,她便直接吐了血。”
那场面,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是胸口受伤,怎会吐血成那样。
难不成他的那一句话,当真就将她气到了那般地步?
“你当真什么都未说?”
裴聿今日穿着一身玄衣,面色冷峻,眸色很是深沉,叫人不自禁的发颤。
只要他褪去平日里念佛的清冷模样,动了怒意,那便显出了皇家威严气势。
这时的他,同皇帝动怒前兆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光是一句问人,就叫人觉得慌意满满。
裴谨显少见他这般,平日里他都是对什么都无谓的模样,所以,最后还是虚声说了全部:“我就和她说了一句,说她是对哥哥不敬。”
“她对孤敬不敬,孤可有说过?”
裴聿眸色发沉:“又何需你多此一举?”
“哥哥……”
裴谨被他说的顿时有了委屈,就像恹下的小狗:“你竟为了一个裴微,这般说我?”
他自幼丧母,在这宫中无母妃照料,便是当初裴聿见他可怜,日常照拂着他,护着他,他原以为他会是裴聿的例外。
若不曾想,今日裴聿竟会为了一个刚从民间寻回的妹妹,而这般训斥他。
裴聿不温不凉睨他一眼,语气到底有所缓和:“裴微是你姐姐,你总归要敬重些。”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今日她索性无事,若是有事,你就……”
这句话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看向前方深不见底的宫道,眸光变了变,声音淡了下来:“你是皇子,生性又单纯,最是容易遭人利用,日后莫要再行这鲁莽之事。”
在这深宫中,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处处暗流涌动,最是吃人,稍微不慎便会被吃的不剩骨头,万劫不复。
裴谨见他语调缓和下来,便知道他是不打算和他计较了,心情一好,连忙道:“哥哥放心,以后我绝不会这般做了。”
“嗯。”裴聿应了声,随即抬手揉了揉眉心,声线略疲惫:“你先回去吧。”
裴谨见他一副乏味的模样,虽不舍,但也知道自己在这儿碍眼,便乖巧应了:“是。”
待裴谨带人离开后,裴聿才重新迈步,风吹动他衣袂飘飘,他眸底情绪很深。
他回到东宫时,凛星向他行了一礼,便开始汇报行踪:“殿下,那夜的刺客身手敏捷,属下这两日都暗自派了人去寻,可什么都没有。”
“你觉得那夜的刺客和死在地牢中的可是一起的?”
裴聿边问,边往佛堂处走。
“最近这些日子,确实日子不太平静,刺客颇多,属下未曾来得及和那夜的刺客过招,所以不知他的路数。”
凛星跟在他身后,想起什么,又提醒:“殿下,夜深了,明日再礼佛吧。”
“无妨。”裴聿想起方才裴微病弱的模样,眉心便是紧拧,向上方的佛像行了一礼,才道:“孤记得西域曾进贡过一颗数十年才会产出的稀有宝丹,吃了便会让人暂失痛觉……”
他说着,又停了下来,改变了主意:“算了,她这伤终究要不了命,你退下吧。”
凛星想问有关于裴微的情况,但瞧着他神色不算好,便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等到房门被关上,裴聿跪在蒲扇上,开始虔诚求佛渡事。
夜星零散几颗挂在上空,隐隐散发着朦胧亮意。
余音在半夜时,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
她默了几秒,才捂着胸口勉强起身,脚步慢吞打开了房门。
见到黑鸟,她就想起那冰块脸,着实来气,那一剑实在刺的深!
【伤势如何?】
简单四句的问候,一如既往符合他的做事,余音没有要回的意思。
她坐在椅子上,因为心口的疼痛,而导致指尖都是发颤的,缓缓打开了第二封密信。
【我让你进宫,并不是让你真的去做那公主,也不是让你去勾搭那狗太子的,毒发的滋味不好受吧,想必凭借你的聪明,也因当怀疑到了上月的解药上,那药的确还参着另一种毒,就是为了让你清楚你的任务,这月十五前,我要狗太子必死!】
这口气明显是那老头,余音此刻都能想出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
但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从老头这番话来看,不难察觉,她在这宫中的一举一动皆有人监视。
她身边,还有谁是老头的人呢?
余音气息不稳坐在桌子前,目光微微落在那亮着星火的烛灯上。
从她进宫到现在,只有宁儿整日跟在她身边。
难道老头的人是宁儿?
可她瞧着宁儿不论是气息还是内力,都不像是习武之人……
也不对,或许就像她这般,都能隐藏起来。
不然,她早在裴聿面前暴露了。
余音想着这一些,便再没了睡意,她必须早些知晓老头的人是谁,好有防备。
伤口处隐隐又渗出一些血迹,她心里又对那冰块脸多了几分幽怨,同时不禁想,在未察觉老头的人是谁前——
她对裴聿必须从原先的明撩转为暗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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