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红叶愣了一下,摆盘子的手停了下来。
这头雷天鸣空腹喝了好些酒,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他啊,别提多后悔了。之前我们吃饭的时候,一直跟我说自己对不起你们娘俩。”
“他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雷天鸣撑着桌子感慨道,“真的,我认识我这兄弟这么久,就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喝酒的人说话没个准头,雷天鸣的话不可否认的肯定有些夸张在里面。
至少闫红叶并不认为张栋会是一个在别人面前哭鼻子的,男人一直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
尤其是改变之后,整个人在外人或者家人面前端的就是一个成熟稳重,运筹帷幄。
她只见张栋哭过一次,那天饭店开业,大伙儿后来算账时。
张栋因为愧疚向公婆下跪,眼眶红了一圈,其中隐隐含着泪水,却并没有落下来。
雷天鸣却不管这些,他只是想劝一下闫红叶,自然会往大了说,“他心里是真的愧疚,拼了命的想要补偿你们。”
“当然,他之前做的事情并不能因为这些补偿就一笔勾销。”雷天鸣又道,“但你看他现在做的这些,开公司,跑业务的,不也是想让你们母女俩过上好日子吗?”
雷天鸣的话闫红叶确实听明白了,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想要让她跟张栋好好过。
她低着头,就算明知这人说话多有夸张。
心中却还是不免有些触动,想起张栋这段日子做的一切,想起他的那些温柔还有体贴。
要真说没有一点儿感动或者温暖,那肯定是假话。
男人每次出门都会记得给她还有糯糯带东西,会记着带她们母女出去玩儿。
她嘱咐的每一句话也都有好好的放在心上。
“来,最后一个排骨汤。”张栋端着汤从厨房走来。
闫红叶慌忙收起脸上的情绪,掩饰性地起身想要接过来。
张栋躲了过去,“媳妇儿你别动,这汤热,还是我来吧。”
“雷哥,你这怎么还自己喝上了?”放下热汤,猝不及防地瞄到地上的空酒瓶,“快喝点儿汤醒醒酒,这菜可都还没吃呢。”
夜晚的凉风徐徐,已过盛夏时节的天气,虽然正午已经晒得烫人。
但到了晚上却需要穿上长袖才能阻挡一些凉意。
时间算不上晚,不过家家户户确实都已经吃完了饭,站在院外跟村民们拉着家常。
诸葛才的动作很快,根本用不了两个小时。
那几户人家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村子,甚至隔壁村都有所耳闻。
大家凑在一起闹哄哄的讨论着,不管是庆幸也好,还是义愤填膺也罢。
反正心里都是种下了一个种子,以后不论怎么样,都得老老实实做事。
不能因为张栋家是一个村子的,就肆无忌惮地消费人家的同情心。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张栋,此时却坐在院子里。
借着夜晚的凉风醒酒,他的身旁点着一盘儿蚊香。
没有蚊虫靠近,才能这么惬意的坐在房檐下的躺椅上。
一顿饭自然是宾主尽欢,雷天鸣没想到张栋的手艺竟然这么好。
其间频频夸赞,两个人更是就着菜,喝光了那一打啤酒。
俩人从刚刚认识那会儿,聊到今天再见。
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都跟对方稍微提了一嘴。
说到好玩儿处,都是捧腹大笑。
张家的小院儿中,不仅灯火通明,就连笑声都络绎不绝。
“叔叔,把球扔过来。”糯糯吃完饭也闲不住,站在院子里冲对面的雷天鸣道,“咱们两个玩儿踢球。”
雷天鸣喝的也有些多,但还不至于站不住。
他并不急着走,稍微醒了醒神就跟糯糯玩儿了起来。
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好,糯糯,接着。”
“糯糯跟雷大哥好像很投缘。”闫红叶也搬了个凳子坐在张栋旁边,“她以前家里来客人都没有这么兴奋。”
远的不说,就说李狗蛋,小孩儿因为一开始被他吓到过。
现在看见人虽然不至于躲躲藏藏的,但终究还是不太敢上前。
诸葛才没事儿的时候也经常到他们家来做客,糯糯每次也都是乖巧的不行。
根本没有像现在这样,跟雷天鸣玩儿的这么开心过。
张栋缓缓点头,“可能,雷大哥自己也有孩子,所以知道怎么跟糯糯相处吧。”
女儿的笑声就在耳畔回荡,他迷蒙着眼睛。
脸上露出完全放松的惬意,只觉得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有兄弟,有爱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生活富足,不需要为未来担忧,还有一份人人称道的事业。
借着酒意,张栋的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
又躺了一会儿,脸上因为醉酒而升起的红晕终于褪去。
他的脑子终于挣脱了混沌,恢复了原本的清明,“走吧,雷哥,我送你回酒店。”
家里房间不多,雷天鸣要是住下来,就会发现他跟闫红叶一直分房睡的事情。
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麻烦。
张栋干脆在县城给他找了一家酒店,就算知道雷天鸣心里不会介意,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也算礼数周全。
眼看着月亮越升越高,雷天鸣也知道再不回去实在太晚了。
洗了把脸,跟糯糯告别之后,跟张栋上了车。
“糯糯,走吧。”等到车辆融进黑暗,闫红叶牵着孩子转身回家。
糯糯一直没有说话,直到闫红叶给她洗脚时才忽然道:“妈妈,雷叔叔以后还会来吗?”
闫红叶微怔,“糯糯很喜欢雷叔叔?”
“嗯。”小姑娘干脆利落的点头,“雷叔叔会陪糯糯玩儿,还知道猪八戒还有孙悟空。”
小孩子的喜欢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有人肯认真听他们说话,陪他们玩耍。
闫红叶失笑,“那你回头,问问爸爸。让他有时间就请雷叔叔来陪你玩儿,好不好?”
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从张家小院儿中传出。
乘着微风在空气中飘散到很远地地方,地里原本还算青绿的庄稼顺着时间的推移。
有些变得金黄,进入了成熟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