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过往太过残忍,蔺雨潇不愿意多待,望菱自然是由着她。
“姐姐不在此看看别的事情吗?”
蔺雨潇摇摇头,道:“阿菱什么都知道,若我不懂,直接问阿菱便是了。”
更何况,她大概也能猜测出来,施展幻境,是极其耗费心神的。
先前,在地罗山第一层时,望菱便已经身受重伤。
两人出了望菱所施的幻境,如今处于一片虚空之中。
由此,有一面如水的明镜,可见付云天与林涧雪的动静,那姑娘已经将付云天从树上放下来了,这会,正围着树底下躺着的躯体两张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姐姐。”
望菱的声音忽然异常虚弱,将蔺雨潇的注意从虚空外吸引而来。
偏头看去,望菱如弱柳扶风般栽倒,蔺雨潇连忙将其接住,搂住了望菱的腰肢。
便是这眨眼间的功夫,白色的长裙上被血渗透,望菱的肩膀,在蔺雨潇的眼皮底下,活生生少了一块肉。
蔺雨潇慢慢蹲下身,将望菱抱在怀中。
那张小脸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望菱楚楚可怜地看着蔺雨潇。
瞬间,蔺雨潇便都懂了,愠色道:“阿菱何必如此?”
“姐姐,现在你愿意面对了吗?”
“阿菱,先前我同你说想死,不过是一时情绪使然罢了,走到现在,岂能轻言放弃,我……我不值当你如此,如今,你已经有了一具新的身躯,大可以做你自己,不必再说你就是我这样的话。”
“姐姐……”
伤重的人的眼皮泛红,朝外侧目,不愿落泪。
“你不要我了是吗,姐姐。”
蔺雨潇语噎,竟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自己是个负心汉般。
“你认为我应该出去闯荡地罗山,你也认为我有这样的实力,既然如此,何必将一身伤转到你这魂体上,阿菱为何不觉得,我扛得过去?”
望菱默了默,胸腔上下浮动,随后一阵剧烈咳嗽,饶是生气,蔺雨潇自然不会冷眼旁观,虽冷着脸,但一下又一下轻柔地顺着望菱的背脊,眼中却难免扫过她血淋淋的肩头,与她身上其他部位大大小小的伤。
“姐姐,原是不认可我的存在,既如此,我便懂了……”
说到这,泪水才终于滑落,端的是楚楚可怜、心灰意冷的模样。
蔺雨潇叹了口气,面上淡定,实则心慌,眼中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庞,她实在不知,还可以出现那样的神情。
她将望菱放在腿上,腾出双手,一用力,‘敕喇——’一声,将望菱伤口旁的衣裳撕碎,瞧见望菱又用那张脸作出一副花容失色的表情,蔺雨潇哭笑不得,干巴巴解释。
“你伤口处与衣裳贴合了,直接脱下,恐撕裂伤口。”
豆大的汗水自望菱额头渗出,她不着一语,咬着嘴唇,隐忍着伤痛。
见这模样,蔺雨潇莫名其妙地咽了咽口水,掀布料的手颤了颤,唯恐令望菱更疼。
“姐姐,来吧。”
娇柔的声音自腿上响起,蔺雨潇深呼吸了一口气,恰好被望菱捕捉到。
“姐姐,怎么了?嘶——姐姐轻点。”
蔺雨潇便是手一颤,将黏着伤口的布料掀开,瞬时皮肉撕裂。蔺雨潇是个皮糙肉厚的人,可此刻,大腿却觉得很是酥痒,几乎要忍耐不得,痒进了心中,心便不断地颤。
脑子里,不断是对方的轻语:“姐姐,她不好,她待你也从无真心,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心悦她了?”
蔺雨潇连忙甩了甩头,使劲地想小衡山的师傅,所说的刻板言语。
总算,蔺雨潇的双手才沉稳起来,面上严肃,背着望菱,脱下了外衣,撕下了贴身的里衣,替望菱做了简单的包扎后,赶忙将两人的衣衫合上。
“姐姐。”
这一声倒是中气十足。
“怎么了?”蔺雨潇问。
却见对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微微隆起的领口,蔺雨潇低头一看,脸上暴热。
偏生躺在自己腿上的人,与她是同一张脸,却是满脸的无辜,风轻云淡道:“姐姐,你领口没有束好哟。”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似有无数匹马在蔺雨潇心中奔腾而过,那小小的地方顿时兵荒马乱。分明同为女子,可是她脱望菱衣衫时,或者,被望菱看着胸口时,都会觉得很羞耻啊!
她强装淡定地整理好衣衫,低头见望菱,却见对方脸上笑意盈盈,大大方方地看着蔺雨潇,不似蔺雨潇眼神闪躲。
方才,因为望菱硬将地罗山那副躯体的伤引到自己身上,蔺雨潇强装出来的生气在此刻烟消云散,这张脸板不了一点了。
“姐姐。”望菱又唤道。
“嗯?”
“姐姐的脸好红呀!”
“有吗?”
“是呢。”
她又笑,直勾勾地看着蔺雨潇。
蔺雨潇哪受得这般,举目望天,此间无天,头顶亦是一片虚空。
话语间都不大自然了:“或是这儿太热了!”
余光见望菱睫毛扑闪,泪水未干,实乃我见犹怜。
蔺雨潇不由得心道:原来,我瞧着自己的脸,也很是顺眼嘛。
“姐姐。”
蓦然,望菱又是一喊。
蔺雨潇不敢低头看她,不知怎地,总怕望菱说些奇怪的话语,她不知该如何招待。
下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姐姐,虽然我很不舍得,但若你还不回地罗山,那傻子,恐怕要胡来了。”
说到正事,蔺雨潇看向连接地罗山的那一处如水般的虚空。
只见,大树下那一具躯体,被雪狼驮在背上跑来跑去,追在雪狼身后的是付云天与林涧雪。
不知她们在搞什么幺蛾子。
蔺雨潇扶额叹气,轻轻将将望菱放下:“那我便去了?”
她行至连接虚空与地罗山的水面处,一步三回头,回回见望菱笑着同她摆手,招呼她要小心。
分明只是暂时分开,且,望菱便住在她心中,蔺雨潇却莫名不舍得,急急忙忙跑回望菱身边,蹲下。
在望菱错愕的目光中,蔺雨潇抬起望菱的脸,四目相对。
“我是真的生气,你总将危险包揽在一人身上,但是,我要同你解释,我并非是不认可你的存在。
阿菱姑娘,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若是你想要替琴女姑娘讨回公道,我会同你一起,你不愿做琴女,但你也不应该是我的一部分,你不差我的,不亏欠我的,望菱是你自己取的名字,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听起来,
与亡灵有些相似,但是,如果只有这个名字,才是你真正的人生,我为你高兴。
阿菱,我知道你很强大,你天资过人,精通幻术,而我,是被当作一名刺客培养的,惯用小刀,最擅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你不要担心我,我……我不想,再看着你因为帮我,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