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望菱终于发出微弱的声响,蔺雨潇连忙凑过头去,心慌道:“望菱姑娘,你说什么,我在听,你同我讲!”
耳边都是望菱的吐息,蔺雨潇听见望菱说:“姐姐叫我菱菱好不好?”
近乎哀求,如此情形,蔺雨潇自然允下,正要将这二字唤出来让望菱宽心时,龙椅上的人却突然喊国师。
“溪娘,你来了。”
不是不想唤望菱,而是此刻,蔺雨潇忽然被定住了一样,只能呆呆听那两人的对话。
溪娘并不像其他人那般行跪拜礼,只是轻飘飘扫了帝王一眼。
“圣上竟如此狼狈。”
帝王并不恼溪娘的无礼,只咳嗽两声清清喉咙,扭扭脖子,待好转些,才道:“它可还在?”
说得便是行凶之人。
溪娘看了眼蔺雨潇,随后上前几步,道:“圣上可是怕了?”
帝王随着她一同看去,身边分明空空如也,没有半点人影的踪迹。
“朕凡人之力,如何能抵妖魔邪祟。”
“圣上身上流淌的可是皇室血脉,有真气护体,天下独尊,还望圣上莫要妄自菲薄了。”溪娘道。
帝王自嘲一笑,并不认同溪娘所说:“坊间传朕血统不正,方才又被邪祟所伤,何来真龙护体之说,若非国师来,朕今日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了。”
他意有所指,但溪娘并不上钩,道:“是谁伤的你,你自派人查便是,莫要在我这套话,此事与我无关。”
“国师今日来所为何事?”帝王道。
到底是经历过风浪,不消多久,帝王便缓了过来。
只是,面前这女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不知道什么风把她吹来了。
溪娘收回目光,不屑一顾道:“圣上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你这位置,我若想要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听闻今日是如风殿下的生辰,圣上在宫中设宴,宴请百官,全京中的人都知道,圣上早早便张罗此事,怎么没人将拜帖带到我的国师府呢?”
她竟真是昌隆的国师,之后藏匿于市井之中,遣手下做些皮肉生意,又是为了什么?
帝王失笑,道:“定是哪个蠢笨的奴才落下了,回头朕定问他的罪!”
“原只是不慎落下,那便无事 了,可千万别是圣上不愿在如风殿下的宴会上看见臣。”
说罢,溪娘便头也不回要往外走。
殊不知,她只是随口说说,帝王却有此意,的确不想让溪娘得见如风。
殿中这扇门似乎全凭溪娘的心意而定,她想进来还是离开,殿门都会自动敞开,无需溪娘动手。
在帝王急切的呼喊下,溪娘转身,殿门合上。
她的眼中没有对这位帝王的半分敬意,如此有恃无恐定然是吃定了人家拿她没办法。
“风儿还小,给他办的生辰宴,都是些稚子所喜好的,国师何必去自找没趣呢,许久未与国师对弈,你那国师府常年见不着你人影,今日一见,倒是想和国师来两手了。”
他如此说,自是会有人将棋局摆上。
溪娘兴致缺缺,却还是在桌案边坐下,手执黑子,先落棋盘。
“说来,我还未曾见过如风殿下的模样呢,圣上从不让我见如风殿下。”
圣上赔笑道:“真是巧合,稚子貌丑,恐污国师慧眼了。”
溪娘自然知道这老狐狸打什么主意,陪他说些官场话,下着官场棋,甚是无趣。
瞥见一边的蔺雨潇抱着装死的望菱跪坐在地,蔺雨潇傻乎乎地盯着溪娘看,似乎要在溪娘脸上盯出朵花儿来。
蔺雨潇回过神来,满心义愤填膺,连着脸上的神情惊怒交加,这样一张脸,实在跟这些神情不搭。
下棋的人忽然笑出声来。
溪娘低头看棋盘,却见自己方才走错一步,被帝王连吃几子,对方还一脸莫名道:
“国师可是觉得我哪一步走得不妥?”
余光再去看蔺雨潇,却见她跟个呆头鹅似得,直愣愣地瞪着自己,一双眼睛中竟还蕴藏着幽怨。
溪娘想不出自己何时招惹了这样的人,只觉得,看着那傻姑娘,可陪人下棋有意思多了。
帝王又是连吃溪娘几子,溪娘一路连吃败仗,赢到最后的帝王反而一脸不对劲,道:
“当真是我棋技有了长进,还是国师同别人一样糊弄朕。”
溪娘硬气道:“怎么想便是圣上的事了。”
说罢,在帝王面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直接告知了对方:同你下棋真的很无趣。
然而,手上落子却是毫不容情,快准狠地将圣上的棋子围住,扳回一城。
地上的蔺雨潇终于想起师傅最后传授给她的武功。
此功法并不是提升功力,单独拎出来也不是为了杀人。
而是,自保。
当初被追杀时,那套功法屡屡护住她的心脉,后来,她也将此功法用在除她以外的人身上。
那时她用来治愈过琴女。
说干就干,蔺雨潇撸起袖子,沉下心,不再刻意去听两个人下棋的老狐狸说了些什么。
她将望菱扶起盘腿而坐,两掌轻轻放在望菱的背上,闭上眼睛,融于自然,似与万物生长。
片刻过后,蔺雨潇才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气,呼喊望菱的名字。
连连几声,得不到回应,蔺雨潇便要再来一次。
她天资不怎么好,所以这套功夫每次在她手中都只有一半的可能见效。
“姐姐。”
闭上眼,在望菱背上运功时,望菱突然出声喊她,蔺雨潇睁开眼,只见望菱脸色苍白,整个人如山林倾倒般憔悴。
蔺雨潇自然是担心得紧的,将人扶起来后有许多许多话要问。
“望菱姑娘,你同我实话说,是不是这些天你为我疗伤,才会如此?”
望菱却伸出食指,抵在蔺雨潇的唇边。
“与姐姐无关,是这位国师,将我打伤的。”
此话一出,蔺雨潇想起了先前溪娘确实点了点自己,她只当那一点手没什么意义,没想到竟是冲着望菱去的。
又听望菱小声道:“姐姐还是谨慎为好,她看得见我们。”
一句比一句火爆。
蔺雨潇惊得去看溪娘,正好见溪娘认真与帝王对弈,可溪娘嘴角分明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蔺雨潇贴在望菱耳边问:“怎么会?”
“也不必太过忧心,国师既然容我们许久,想来是不打算对我们出手,只是,不能再动圣上分毫了。”望菱道。
恐怕天意如此,发生过的事情根本也不可能改变,在将来,帝王仍稳坐龙椅。蔺雨潇又岂会不知,不过是泄愤罢了。
“抱歉,是我连累你了。”蔺雨潇由衷地道。
望菱却摇摇头。
“姐姐已经同我坦诚相待了,该到我同姐姐坦白了。
我之所以能干涉这幻境,是因为,我师傅乃是开创幻之道者。”
回想起望菱许久之前说过的话:神女从明月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