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南看到敏敏的作品时,有一瞬间的呆滞。
桃子师姐站在旁边,一时之间目光也有些闪烁,直到看到知南的视线从敏敏的作品上面离开,她才松了一口气,出言相劝道:“师父一直以来都一视同仁,这次就连那些久未作画的师兄、师姐们,只要有意愿,都有参展机会。师傅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知南闻言,眉眼之中一片平和地看着桃子师姐道:“我明白,师姐放心!”
这孩子一向通情达理,桃子自然放心,只是不愿见她难受。
“这次之后,想必你们俩也没有机会碰面了,就当是为师姐妹一场,做个告别了!”
知南轻轻颔首,乖巧地答道:“嗯!”
其实,知南的心里又何尝不明白,这是师父的决定,自己的想法一点儿都不重要。
可是,桃子师姐这样处处关心自己,害怕自己多想,还是让知南的心里暖暖的。
人生在世,有着太多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了,若是时常钻牛角尖儿,而不顾那些细碎而又温暖的美好,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陈知南,你过来一下!”
蔡平师兄慌忙地在做着展前准备工作的一众师弟、师妹的身影中,寻找陈知南,见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不由得高声呼喊,引来众人驻足。
知南一路小跑过去,疑惑地问道:“蔡师兄,怎么了?”
蔡平显然是快步而来,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师父找你!好像有什么急事!”
知南忙问:“师父在哪儿?”
蔡平伸手一指,知南便立即会过意来,片刻都未耽误地向二楼走去。
这里是临时租赁的场地,在二楼空出了一间小小的房间作为师父的工作区,也作他平时的会客之用。
李师父此刻正在里面发着呆,他看着桌前的茶杯里腾起的袅袅水雾,陷入了沉思。
敏敏前些时候来找过他。
这一次,她不再为自己拼命地辩解,而是转过头来,细细地与自己道明了她做下糊涂之事的原委来。
她声泪俱下地控诉着:“舅舅!人人都称您是水墨泰斗,赞您一声大公无私,可是,唯有家人才是真正地心疼您啊!”
起初,他对于敏敏的话也是一个字都不想听,下意识地便开口反驳道:“我要你自轻自贱来心疼我?”
可是,敏敏却不以为意地表示道:“我钻了人家的套子,是我自己城府不深,我认了!可是,我不能眼见舅舅您也被他们骗了!”
李师父心中一惊,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舅舅您自己好好儿地想一想,陈知南她的出发点和用心难道就没有一点儿问题吗?明明有那么多可以描摹的作品,她为什么单单就只描摹您的?”
李师父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敏敏一瞧,心中暗道一声“有戏”,然后趁热打铁道:“要知道,在咱们这一行里,出头的希望很是渺茫,可是,踩着别人的肩膀,那就不一样了!”
李师父的目光瞬间变冷,犹如利剑一般地向敏敏射过来。
瞧得敏敏的心头阵阵发慌,可是,事已至此,她早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得继续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不过是想要让她吃点儿亏,也长点教训,可是,谁知道事情闹大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就连您多年的好友竟然也未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那幅画并非是您的真迹,当时的情况下,我纵使是有心,也不敢当众点破啊!”
这倒是实话!
李师父的心头如同一团乱麻。
对于陈知南描摹他的画作一事,他的心里并非没有丝毫介怀。
只是,想着毕竟是敏敏设计了她,她也并非是想要偷画盈利,便也没有过多的追究。
如今想来,陈知南此举,竟然如此地细思极恐啊!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往事。
敏敏见状,对于舅舅的思虑,她的心中已经了然大半。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如今这副局面,恐怕还得归功于自己舅妈的开解呢!
敏敏被遣送回家之后,一向疼爱自己的舅妈便闻询前来看望,她见自己一度郁郁寡欢、食不知味,担心自己的身体,也担心自己会因为舅舅的狠心而心怀怨恨,于是,便同自己讲了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很久远、很久远,久远到舅舅像自己这样大的时候,在他的身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当时的舅舅尚未出师,尚且还是一个跟在师兄、师姐们的身后打打杂、帮点儿忙的小学徒。
他十分羡慕众位师兄、师姐们能够得到师父的倾囊相授。
每当看着他们的手中那一幅又一幅妙笔生花的画作,一想到日后自己若是勤加练习,也能如此,舅舅总是会暗暗地激动好久。
可是,好景不长。
这样平静而又美好的日子没过多久,舅舅便听闻了大师兄被逐出师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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