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有人过来了!”张艺诚慌慌张张地从楼上下来。
虽然他们一直有人值夜班,但说起来,这也只是第三次在值夜班站岗的时候出现突发情况,而且两次都是张艺诚发现的。
要说第一次嘛,则得推到他们刚进安全区,秦宇发现那个偷东西的少年,第二次则是张艺诚在村子的时候,在半夜发现了老皮他们。
“对方有多少人?”秦宇立马站起来。
奇了怪了,自己抓鸡的时候,反复确定了,周围确实没有人生活的痕迹,难道这些鸡是放养,自己从别处走过来的?
“就,就一个……”
张艺诚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语气回答。
“你确定?就只有一个?”
“反正我就只看见一个。”
“邦邦邦!”
老皮刚拿起枪,屋外就传来砸门的声音。
“热烈的马! 给老子出来! 你嘛卖老麻花儿!”
一道充满地域特色的痛骂传来,秦宇和张艺诚对视一眼,感到十分复杂。
有做贼的心虚,有面对陌生人的紧张,也有听到家乡话的感动,虽然对方是在问候他们族谱……
老皮确实是个狠人,他拿着枪,枪口随着敲门和咒骂声调整,他打算直接隔着木门给外面的那个家伙来一枪。
不过,就在他已经找好位置,有把握一枪毙命的时候,秦宇却按住了他的枪口。
“我只想告诉你,这是末日。”
老皮知道秦宇不想滥杀无辜,他也没这个习惯。
可是,他们虽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但也是实打实偷了人家的鸡,对方还能放过他们不成?搞不好这已经是死仇了!
“我有数。”秦宇依旧坚持。
“行!”
老皮看着秦宇淡定的表情,想了想,还是收起了枪。
这毕竟是遇到的第一个老乡,秦宇很想从他口里听听西南目前的情况,如果情况不对,再把他杀了也不迟。
“嘎吱~”
门刚一打开,秦宇就拿着已经装上电池,但不太常用的手电,开了爆闪模式,直接对准了门口。
“格老子的,把电筒关了!”
借着手电的光,屋内刚刚还紧张的几人,这时候却一脸懵逼地看着砸门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门口是一个老人,看起来起码得有八九十岁,身体瘦小,佝偻着腰,一手拄着拐棍,另一只手正遮挡自己的眼睛。
“老辈子,你要干撒子?”秦宇用家乡话问道。
西南这几个省份,地形和习俗都大差不差,除了一些少数民族外,西南官话在这一片也都能畅通无阻,只是各地口音略有差异罢了。
“撒子?你还好意思问我?老子白天斗看到你几爷子在马路高头晃……”
老皮他们三个北方人听着老人的话有些费劲儿,但好在勉强能听懂,前提是对方说慢点。
这老人的意思就是,他下午就在山坳对面发现了几人,但也不想惹麻烦,没打算接触,可是自家放养的鸡还在这边,他想着晚上过来赶回去,结果发现少了一只。
这可是老人的命根子! 于是他在一时冲动之下,居然主动过来砸门,想要这群陌生人给个交代!
这也是个没吃过亏的主儿……
老皮古怪地看着这个瘦弱的老头儿跟秦宇大声理论。
一个风都能吹倒的老头儿,居然敢指着手持武器的几人鼻子破口大骂,这西南的民风,都这么彪悍的吗……
面对这半个老乡,又是长辈的指责,就连一向混不吝的张艺诚也不敢说话,只是探头探脑地往外面张望,看看老头儿到底是真傻,还是背后有人。
“我的个天爷……”
吴庆和三儿也颇为震惊。
这老头儿骂起来可谓是五花八门,不带重复的就不说了,关键还颇为押韵,最让吴庆感觉莫名其妙,又非常好笑的一句骂词是:
“老子把你妈那姨妈巾拿去烫火锅儿!”
老皮刚刚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摸到了楼上,再三确定了周围应该是没人,这才又放下心回到了一楼。
“骂够了没有?我吃了你的鸡你能咋的?你要再骂我爹妈,老子弄死你!”
这老头儿越骂越来劲,张艺诚再也受不了了,拿起了枪,对准了老头儿。
“来,打! 指到我脑壳打! 你今天不打死我,你是我儿!”
老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把脑袋凑到了张艺诚的枪口下。
“莫逼老子!”
“老人家,有话好好说,来,先点上。”
老皮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老滚刀肉,看着还莫名觉得怪可爱。
对方目前没什么威胁,老皮自然也不会把他杀了,毕竟是他们自己有错在先,于是他主动递上了一支烟。
“你说你嘛,跟我幺儿差不多大,也是一把年纪了,几十岁的人了,几个小娃儿都管不住,说话硬是冲得很……”
老头看到香烟,突然眼前一亮,顺手接过,嘴里却不依不饶,不过语气已经软了许多。
“是是是,您说的对,那什么,你们还看着干什么,板凳拿过来呀! 就让老人家站着?”
老皮一边给老人家点烟,一边朝几人使眼色。
“哦哦哦,大爷,您坐。”
秦宇也不着痕迹地朝三儿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老六牵到后面去,以免吓到这个老人。
三儿点点头,趁着大家手忙脚乱的功夫,把老六带进了卧室。
“你几个都不是本地人哈?”
香烟果然是硬通货,在抽了两口之后,老头儿语气变得缓和了不少。
“我们仨北方的,他俩是这边的,不过不是这儿的,老家还有点远。”
眼见老头儿好像是个正常人,老皮干脆拖过来一张板凳,坐在了他对面,打算从老人嘴里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我的鸡咋个说?你们肯定要赔的。”
张艺诚刚想开口,就被老皮一个眼神儿给瞪了回去。
“不知道老先生您,想要什么赔偿……”老皮试探着问道。
“现在这个世道,为了活命嘛,你们偷我鸡,我能理解,所以我也不怪你们,至于怎么赔?那要看你们能拿出什么赔,我这个人一向讲道理,合适就行。”
出乎意料的是,这老头虽然看着很凶,但还颇为讲道理。
一番还算痛快的讲价还价后,老皮以一斤大米,一包榨菜,两包烟,几盒药为代价,勉强将那只鸡的事情给解决了。
“老人家,就您一个人生活吗?”吴庆忍不住开口询问。
“咋子嘛,我一个人的话,想打死我哟?”
老头儿瞪着眼睛,看着吴庆。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吴庆赶紧开口解释,生怕老头儿又拿他族谱开炮。
“我晓得你们在想撒子,看在你这个娃儿还算不错,多善良的,问嘛,我晓得的都给你讲……”
老头儿指了指老皮,拿着长辈特有的脾气,开口道。
嗯?老皮?人不错?善良?
其他几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连自己都觉得尴尬的老皮,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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