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华安照常去岳陇院送餐,一排人走进房间,挨着顺序在桌上摆放餐盘。
最中间恰巧放着一个琉璃器皿。
李恒安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华安觉察到,想开口说话,却被李恒安制止。
“谁让送来的?”
“明娘子!”
李恒安坐下来,打开器皿盖子,清甜的雪梨香味弥漫开来。
他愣愣地看着梨颂汤,林苑的身影开始在眼前晃动。
那还是在太尉府外的时候,两人约定好做梨颂汤,林苑和他一起去集市挑选品相口味最佳的梨子。
回到他们爱的小院,林苑就洗手做羹汤,他在一旁打杂。
太尉府的贵公子哪会烧火添柴?
可是两人偏偏倔强,约定不许他人帮忙,就把院子里的三个姑婆都给推搡到一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火终于烧得旺盛起来。
他的脸也变了模样!
林苑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
他莫名其妙,此时听到旁边的姑婆也发出笑声,还指着脸给他提示。
他冲到水缸边,看见水面的影子,这长了黑斑的脸,分外吓人!
他不好意思地遮住脸,找个水盆快快洗干净。
林苑洗梨、削皮、切梨,又忙着备料,纤细嫩滑的双手格外惹人爱怜。
他除了生火,什么忙也帮不到,就围着林苑打转。
梨颂汤上桌的时候,是用琉璃器皿盛好的。
一模一样的琉璃器皿!
李恒安内心无法平静,他把身旁之人遣走,舀起一碗梨颂汤喝了一口。
味道一往如初,唇齿留香!
李恒安却高兴不起来。
如果他们还能住在那个小院,每一天都会过成那一天的样子!
他草草吃了点饭菜,离开岳陇院,不知道去哪里,就开始游荡。
不知不觉中,李恒安远远地看见烛钰阁三个字。
他一愣神,显得诧异,竟然不自觉地走到了这里。
缓了阵劲,李恒安决定去门口看看。
走着走着,听到女子的哭声!
他停下脚步,表情凝重,这墙内哭泣之人正是林苑。
李恒安内心尽是伤怀之意,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母亲动怒,这高墙无法逾越!
他走到墙边,伸手抚摸墙面。
此时,哭泣渐停,不久传出歌声,清亮甜美。
李恒安无力地靠在墙上,转头瞬间看见墙角边上露出半只脚,看那鞋样,应是府里的丫鬟。
他站直向墙角边走去。
那丫鬟警醒得很,溜儿烟,不知踪迹!
李恒安站在墙角,回望烛钰阁,方才的感伤无影无踪。
两个一模一样的琉璃器皿在他脑子里晃。
林苑吃准了他会来烛钰阁,就在这墙边等着哭泣、唱歌。
自从她住进太尉府,很多东西都变了!
李恒安转身离开。
走到倾香阁的门口,看到岳微微正与一个丫鬟说话。
“景儿,你今天去哪了?”
那丫鬟唯唯诺诺地说:“我去看看兄长。”
“你兄长没事吧?”
“他好着呢!”
“你突然走掉,让人担心呢,怎么不提前与我说呀?”
“早晨明娘子去将军府,景儿没有机会说,大家都忙得很,也找不见李嬷嬷肃宁她们,我就自作主张出去了。”
岳微微不动声色,盯着景儿看了一会,说:“既然家中有急事,那便情有可原,只是往后不可先斩后奏。”
景儿赶紧跪下,求饶道:“明娘子开恩,以后绝不会再这样!”
岳微微低垂眼角,看她一看,边转身边说:“起来吧,以后注意。听肃宁说,看到你午后时分回来了,这小半天怎得又没见你的人影?”
景儿听到这里,心中紧张起来,依然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她尽力将语调控制平稳,说道:“我回家以后,屋里屋外忙活了半天,又恰逢昨日有些伤风,回来便小憩了一会儿,请明娘子责罚!”
岳微微扭头,却看见李恒安的影子!
这家伙是来提醒明日跪祠堂的事吧!
她不再理会景儿,径直向门口走去。
“大公子,您当初点名喝梨颂汤,这道美食紧俏得很,一直没能给您送过去,今日终于得了一碗,华安送去的,您喝了吧,还是原来的味道吗?”
李恒安心想:那琉璃器皿更有味道!
他跨进门槛,说道:“明娘子有心了!新厨房即将建好,倾香阁就能缓口气,不用忙忙碌碌的操劳整个府门的伙食了。”
岳微微笑着说:“是啊,倾香阁的人是不是很给力?这段特殊时期,没有耽误大家正常生活。”
李恒安看到景儿正站起来,灰溜溜地往后退,便问:“这个丫鬟让你烦心了?”
岳微微转身去看,景儿立在那里不敢动弹。
“你回去吧,既然伤风了,记得问李嬷嬷拿药。”
景儿忙不迭地谢恩,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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