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禹没有露出太令沈清御满意的表情。
他维持着那种颓废漠然的样子,一直只是盯着陆焕看。
沈清御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敲了敲玻璃,声音很响。
陆禹就仔细审视她手上的那枚戒指,看了只一会儿,就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怪笑。
呵,这不是定制款的戒指。
这是那家高奢珠宝店展示在显眼位置的成品珠宝。
虽然美丽,但不是唯一。
就像沈清御一样。
“陆禹,我不知道你在笑什么。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在陆宅的房间已经被我改造成瑜伽室了。你那些东西……想必也不需要了吧?你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陆宅有没有你的位置都不重要了~”
沈清御的话带着点幸灾乐祸。她当然应该高兴,算起来,在沈清御这么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给她使绊子的小人也就只有陆禹一个。
“我想跟陆焕说两句。”陆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沈清御说。
沈清御不着痕迹的侧目看了眼陆焕。她不想让陆焕和他通话,无论说些什么,在她看来都相当于在奖励他。
好在陆焕并没有听见他的请求,也完全没有过来的打算。
“呵,陆禹,你凭什么这么要求?你觉得我会帮你叫过来?”
沈清御霸占着话筒,消磨着时光。
陆禹在座位上躁动地摇晃了一下。
“陆焕。”他隔着玻璃朝陆焕喊。
“……我也不过是想要交代一下身后事。沈清御,你已经赢了,难道连这点小事都要防备我么?”
“难道你们的感情居然脆弱到这种地步么?呵呵呵。”
他洞悉一切的眼神颇具攻击性,让沈清御内心的防线几乎被突破。
她又想起陆焕失控的那晚,钳着她脖颈的手力道很大。
她眼神飘忽了一下,最后咬了咬唇,愤恨的看着男人,
“你别用你那阴暗的心随意揣测我和陆焕!我们关系好的很。”
“而且,我已经有了陆焕的孩子……”沈清御决定临时加码,再刺激他一下。
她把手放在小腹上抚摸一下,眼中敏锐的捕捉到了陆禹情绪的变化。
他明显地愣了一下,眼中的妒意浓的几乎有如实质,一双黑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小腹,然后又去看陆焕的反应。
陆焕漫不经意的笑着,嘴里叼着一支烟,监狱长正积极的替她点烟。
她用力吸了一口,朝面前徐徐吐出烟霭,隔着这层隐约的掩饰看着他。
陆禹垂下目光,哼了一声,
“omega果然方便的很,恭喜你了。”
“把听筒交给陆焕。”
他又一次提出。
沈清御把听筒撂下,回头看了一眼陆焕。
“家主……他想和你通话。如果不想理会,我帮你拒绝。”
陆焕本来也正打算过来说几句。她走近玻璃墙,接过听筒说,
“陆禹,你还想说什么?”
“她……真的怀了你的孩子?”
陆焕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看到陆禹有些执拗的眼神,她作出坦然的样子,
“不然呢?还能是谁的?”
陆禹被这话一噎,低下头沉默了一会。
他该不会一直以为自己离了他就不结婚不生育了吧?
当然,至于真实情况如何,他也没必要知道了。
“……那欢语呢?她最近还好吗?”
欢语?
陆焕想起自己有挺久没联系陆欢语,对她的近况一无所知。
她好像还独自住在江边的那个房子里吧。
“你如果想她,我会让管家把她带来见你。”
“不,不用,我不想和她在这里见面。”
“只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我想知道这以后,谁来做她的监护人。”
这以后指的当然是他死后。作为陆欢语实际上的监护人,陆禹很希望听到陆焕的一句承诺。
“我不介意把她接到陆宅,陆家养得起。”
陆焕的话被沈清御听见,她显然非常不愿意家里多出一个名义上的养女。
“好,那我就放心了。”
陆禹往椅背上靠过去,有结束通话的意思。
“陆禹,过两天公审,审完……就是死刑。”
陆焕眯起眼睛,把接下来的安排通知给他,然后放下了电话。
公审日很快就到了。
这个案子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有关公审画面的截图和录像在网上疯传。
“十来条人命?”
“夺印?他一个佣生养子竟然敢冒充家主,侵占财产……”
“果然人不可貌相!我现在看他的照片都觉得他有八百个心眼子!”
“没错,相由心生!这种薄唇都是很冷血的。”
“……”
法庭上当庭宣判了他的死刑,具体的执行日期就在下周。
“注射死刑和枪决两种方案,您打算选择哪一种?”狱警贴心的提供选择题。
“后一种。”陆禹漫不经心。他结束了法庭之行后,回到自己的监舍,发现床上已经多出了一套新衣服。
一身黑色的正装。
尺寸倒是合适。他伸展一下四肢,感觉刚刚好。
这就是他最后一天可穿的衣服。
最后这几天真可谓度日如年,时间被拉长到了无限长。
好在餐食丰盛许多,如果还有胃口的话,一定会称赞厨子的手艺。
陆禹就这样每天和饭菜面面相觑,它们怎么被端进来,基本上还是会被原样端出去。
在空旷的江边平层里,陆欢语放声大哭起来。佣人们都手足无措的远远站着,没人敢过去劝慰她。
她刚刚结束了和陆焕的通话。这次通话她不仅没有获得见陆禹的机会,连为陆禹收殓的权利也没有了。
“凭什么不允许!?那是我父亲!”她尖声叫着。
“凭你以后是陆家的一份子,他陆禹就不再是你的父亲!按照陆家的律法,他会被陆家除名,陆氏不会有任何人为他收尸。”陆焕冷冰冰的指出这一点。
“过几天我会过去接你。让你留在陆家,也是陆禹的意思。所以,不要再闹了。”
怎么这样……
“您答应过我不会杀他……”
“呵呵。我也给过他机会了不是么?”
“……”
父亲……
她忽然后悔自己曾经的背叛。她一厢情愿的所谓拯救,如此微不足道。
行刑日当天是个好天气。
陆禹在五点钟就起床换好了衣服。
不如说他根本就彻夜未眠。
天已经有一丝凉意,穿这一身刚刚好。
咔啦一声,监舍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他无声的跟在狱警身后,哗啦哗啦的趟着沉重的脚镣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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