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泊简目光呆滞地开车,脑子里乱糟糟的。
……
我杀了人了。
我把陆禹捅了。
如果不是手上和衣服上的刺眼鲜红,真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昨天回到家他就开始被“如果这个世上没有陆禹就好了”的这个念头侵扰,欲罢不能。
是啊,没有陆禹就好了。
都是因为他,一切才变得越发失控,陆焕看起来很痛苦,她一定也早就想摆脱陆禹了吧?
陆禹是佣生养子,被贵族所杀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人会因此被判死罪的。
只要我肯狠下心来做,我们所有人都能彻底解脱了。
他从怀里拿出那把偷摸藏起的小刀,刀柄的镂刻纹样里仍然残留着血气。
“就用这把刀,送你上路好了。”
虽然你是个怪物……但等你死后,我会亲自给你念经超度的。
不要恨我,我知道你活得也很辛苦。
没办法,为了我的婚姻,我必须要这么做,否则我的人生就全被你毁了。
白泊简彻夜未眠,凭着本能和直觉行事。
他泄愤似的捅了几下,等魂魄归位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好像被魔鬼蛊惑一样。
原本光怪陆离的世界突然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
“砰!”
一声巨响,避让不及的白泊简和另一辆车撞上了。
他瞬间感到左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气囊弹开,撞得他头脑发昏。
这次车祸他负全责。
被送到了医院的时候,他还在一遍遍念叨着“我杀人了”,护士笑着告诉他,没有人被杀,这次车祸对方车辆的司机受了轻伤。
胫骨骨折,止疼药还未起效。他疼得脸色发青。
白家主和白泊简的父亲接到消息赶来,见到躺在病床上的白泊简后,纷纷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这场交通事故并不复杂。
办理完了一应手续,罚款赔偿都按照流程找人代为处理。
白泊简呆愣愣地躺在床上又说,“我杀了人了,我把陆禹捅了。”
这时白家主才把他衣服上的红色重视起来。
明明伤在了腿上,这处位置本来也不太对的。
“你这孩子,你撞坏了脑袋了不成?说什么胡话?”白泊简的父亲有些好气。
“我去陆氏总部,我用刀,捅了他好几下……他流了好多血,……他八成已经死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泊简情绪激动起来,整个人都发起抖。
白家主的神色顿时严峻了很多,她立刻出去打电话给陆明兮询问陆禹的情况,同时也把白泊简出了车祸的事告诉了她。
“嗯?陆禹受伤?我没听说啊?”陆明兮看看时间,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几个小时,陆禹如果出事,她不会一点都不知道的。
她赶紧叫来自己的助理,问陆禹的去向。
“陆总只说今天有重要会面需要出去一趟,晚上的会议还会照常出席的。”
她又打了陆禹的电话,得到了同样的答复。
陆禹的声音一切如常,听起来并没有事。
她想了想按下心里的疑问,又给陆焕拨去电话,
“陆焕,泊简出车祸了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他去送你了的。看样子伤的不轻。他可是你未婚夫,你不去看看吗?”
陆焕一愣,“出车祸?”
她是提前说好了不许任何人送自己的,包括白泊简。没想到白泊简这个时候出门出了车祸。
难道他是来机场的时候出的事吗?
陆焕心底产生了愧疚和自责。
拿着手机紧皱眉头。
白家主从陆明兮那里得到答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白泊简刚才撞得不轻,头脑都错乱了。
“让他安静点。”白家主重新回到病房,“估计是惊到了。我问过了,陆禹没有事,人好好的。”
闻言白泊简的恐慌瞬间冻结住了。
什么?
怎么会是这样?
那我这手上的血,身上的血,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不对啊。
“这孩子果然是吓昏了头了。”白泊简的父亲摇了摇头,“不会是发烧了吧?”
说罢他探手去白泊简额间去试体温,一切正常。
白泊简还在震惊中,白家主已经让人帮忙把他身上的衣服换掉。
“如果不信,等我叫他过来看看不就是了。”
“!”白泊简陡然一惊。
“这,这……”
这不可能啊。
一阵电话铃声把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竟然是陆焕打来的。
他先是一喜,又心虚起来,迟迟不敢接。
“你这孩子,电话怎么不接?”父亲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这孩子这会儿行为举止异于平常,不会真的碰坏了脑子吧?
白泊简抿了抿唇,按下接听键,“喂,陆焕……”
“嗯,我伤的不重,骨折。不骗你。”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被白家主拿去,
她对着电话大喇喇地责备,
“陆焕啊,泊简可是为了去送你出的车祸。你不来看看吗?你可倒好,没事跑出去干什么?还有一年就结婚了,心怎么还这野的?”
电话那头陆焕沉默了。
但有些事又不能直说,只能随意搪塞过去。
她听到电话那头白泊简央求着要回了电话,
“陆焕,别听家主乱说,我不是去找你,我……”
他咬了咬嘴唇,实在没法再说什么杀人之类的话了,
“总之,你别来。”
私人医院里,处理好伤口,医生建议陆禹最好休息几天。
“很惊险啊,所幸没有伤到要害。隔着两层衣服而且刀身也比较短,不幸中的万幸。”医生看完片子,点点头。
陆禹若有所思,谢过医生之后,还是起身和助理刘昭离开了医院。
他现在缝了伤口,麻药劲还没过,自我感觉还好。
于是在刘昭迟疑的时候,还是坚持要去约定的地方会面。
会面迟到是商场上的大忌,但是如果对方是朋友,那就另当别论了。
多年来在学院积累下来的朋友此刻正派上用场。
此时的章绍昂和卢潇雪,以及其他很多核心的多年老友,都已经在各自家族中占据了重要席位,或者通过联姻,和其他家族产生了紧密的联系。
当看到陆禹竟然携带了一个拍摄团队同来,他们都有点诧异。
“禹哥,今天的会面不是私人性质的吗?”章绍昂大惑不解。
“邵昂,今天临时决定改变一下计划。”陆禹环视一圈,确认他比较在意的几个人都在场,然后说,
“今天这场,我是希望得到各位的全力支持,陆沈两家的这场争夺战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紧接着他示意助理刘昭,助理看清了他的意图,让拍摄团队各就各位。
“我已经通过可靠渠道得到关键信息。今天遇到的事,让我确信沈清御已经急了,这是她失去信心的表现。所以现在入场,你们在各自的投资战略布局上也是实现利益最大化的最佳时机。”
在相机的咔咔声中,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陆禹解开上衣纽扣露出腹部的伤口。
“今天之所以迟到,是因为遭遇了一场刺杀。”
“刺杀?!”
众人纷纷发出吸气声。
因为随着黑色西装的解开,里面的白衬衫赫然是一大片的红色。
陆禹冷下脸来,细细审视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以咱们彼此的交情,以我如今陆氏副总裁的身份,可没必要使什么苦肉计。”
“如今,真正视我和陆氏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是谁,想必大家都很清楚。”
助理刘昭趁这个时机拿出沈秋棠那份机密资料。
“合作嘛,就应该公开透明。不把大家当外人,这是我邀请你们的真正底气。”
他挥挥手,示意把资料发出去。
资料被分发翻阅,众人都陷入震惊的情绪之中。
短暂的沉默之后,
“好,禹哥,你放心!我们章家一定全力配合。”章绍昂首先开口。
随后其他人也都附和。
相机在他们握手的时候咔咔作响,闪光灯一次次照亮每个人的脸。
众人又在宽阔的场地留下合影。
这些照片都由助理刘昭马不停蹄地收集编辑,并且加急出了多篇稿子,分发给各影响力媒体。
在老友的聚会还未结束的时候,外面的消息已经在逐渐发酵。
陆禹很满意自己这个助理的办事效率。
在各自陡然变多的电话声的催促下,一桌人不得不就此各自散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白家主自然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
她看到消息后立刻举起手机给白泊简看,
“你看,他这不是好好的。”
照片上,陆禹笑容温文尔雅,和一个年轻的商界新秀对着镜头握手。
而此时,白泊简的病床边正摆放下一份新送到的水果礼盒。
见到白家主的举动,刚从机场折返回来看望白泊简的陆焕,停下手中握着礼盒的动作,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两人,
“嗯?什么好好的?”
她也看过来,照片上是陆禹。
心里莫名地一紧。
“你是不知道。这孩子刚才净说胡话呢。”
白泊简的父亲接话道,
“这不,给他看到陆禹现在好好的,他就能放心了。”
陆焕心底的疑惑更盛。
她再看向白泊简的时候,却见病床上的青年已经苍白着脸,深深地低下了头,两只手正紧紧揪着被单。
他的额角已经渗出汗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