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弗雷夫人……”我小声喊道,感到自己底气并不十分充足,“有没有什么现成的药剂让我喝下,能立马复苏的那种——”
“如果你真的在意你的脸,你就不会让自己受伤。”
庞弗雷夫人一边紧皱眉头,一边拿着麻瓜医生会使用的冰袋敷上我的右脸,她没好气地说:“几乎每一场比赛,每一场——都会有伤员被送进来!现在竟然连训练都能出现事故!”
我求助的目光投向凯西,凯西却对我吐了个舌头,选择明哲保身,让庞弗雷夫人继续她的抱怨。
庞弗雷夫人按住冰袋的手突然变重了些,我痛得发出闷哼。
“你们这些孩子总是不让人省心。”庞弗雷夫人急忙恢复了刚才的手劲,小心地问,“能接受现在的力道吗?”
我点点头,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庞弗雷夫人,用我能做到的最可怜的语气说:“真的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药剂吗,庞弗雷夫人?——下午我们就要去霍格莫德了,我不敢想象如果我以这种样子出现在同学们的面前他们会怎样嘲笑我,我会怎样变成接下来一周的热门话题……”
我说着说着,竭力让自己挤出一两颗眼泪,“噢,克蕾娅·里德,格兰芬多的金牌找球手竟会因为一次训练伤到了脸!”
庞弗雷夫人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缓和,然后几乎是变成了抚摸。
凯西突然捂着肚子弯下腰,然后又蒙上自己的嘴,身体不断地抖动着。
我知道凯西正在努力憋住她的笑意,但庞弗雷夫人可不知道。
她被蒙在鼓里,一方面被我可怜兮兮的语气打动,另一方面,凯西那抖擞的身子在她看来是为朋友的受伤而哭泣——因为以往每一次我住进校医院凯西都会这样。
“你说得的确有道理——”庞弗雷夫人放缓了语气说,“这里确实有一瓶药剂,涂抹在伤处可以快速消肿,并且让淤青消失——不过那是有时效的。”
“从恢复原样到伤处再次肿起来,你有六个小时的时间。”
好吧,看来我要是涂抹了这款药剂,我也会变成「仙德瑞拉」了。这算什么,让我体验一下如何当一名在午夜十二点前及时逃走的公主吗?
我可没有一只水晶鞋能给纽特留下。而且留下一只鞋子,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
“它只有这个副作用吗?”我问。
“当然不,这应该是它的功效才对。”庞弗雷夫人不耐烦地纠正我的用词,“它的副作用是,在药效结束后你的脸会肿得比一开始更厉害。”
凯西捂着嘴和我对视了一眼。
“你确定要使用它吗,里德小姐?”庞弗雷夫人说,“目前它正处于实验阶段,我不愿意拿我的病人们做实验——它的理想效果应该是快速消肿且抑制伤处的二次肿胀才对。”
“求求你了,庞弗雷夫人!”这回我连声音都带了哭腔,“我希望在同学们面前保持我的尊严,我不想被他们嘲讽——”
我如愿以偿了,和凯西走出校医院门口时,我的脸已经恢复了原样。
我使劲揉捏着右脸,除了皮肉被拉扯离开时自然的疼痛,再无其他。
“你的目的达到了,克蕾娅。”凯西说,“如果不是为了下午的约会,你才不会装得这么可怜呢。”
“这次是我不小心,没有下次了。”我懊悔地说。
我甚至不能和纽特多待会儿,从现在开始算是六小时——可是现在才十一点三十七分!
这意味着我只能和纽特度过两个多小时,连晚餐都不能在霍格莫德解决。
“纽特不会认为你的脸有什么问题。”凯西戳了戳我暂时完好的右脸,“不管你怎么样,他都不会认为有什么问题。”
“就算你说得对,”我说,“我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我想以一张完美无缺的脸蛋和纽特一起去霍格莫德……我相信我的想法是正常的。
哪怕在此之前我从未怀疑过自己哪一次的模样有异常,或者,「在纽特眼里」有异常——
“我当然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凯西说,此时我们并肩走到了交界处,她要继续去到球场,而大发善心的放我回礼堂吃午餐。
“以前面对麦克米兰我何尝不是这样?”
“可我们不能总做这样的事。”凯西说,她理了理自己的袍子,“你得意识到这是不正常的——我们其实不需要美。”
“因为我们不是物品,不需要用「美」来作我们的附加价值。”我说。
“你看——”凯西笑起来,“你这不是很明白吗?”
我摇了摇头,“我明白,我很明白。我只是——我觉得我们都太难去践行抛弃美的决心。”
我了解、我明白、我清晰。
但到了紧要关头,我还是会选择与之相反的道路,因为什么?我好像习惯了被凝视,也会下意识选择被凝视。
就像我其实也在害怕被同学们嘲笑一样。我要保住自己作为找球手的头衔和尊严。
“我还是会幻想拥有一个在我被不怀好意的人包围时为我出头的男孩。”凯西说,她望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但我又唾弃他们千篇一律的目光。”
“我会时常提醒自己不需要那么美,那些漂亮又时尚的服饰在霍格沃茨的黑袍之下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
“可我看见它们,我依然发自内心的喜欢——说这些又显得我刚才的‘不需要美’很可笑——”
“可笑又怎样?”我说,“我们本来就是矛盾的集合体,只要脑子还在思考,矛盾就无可避免地发生。”
“快回去吧。”我催促着,“其他队员还在等着你去检验成果呢。”
凯西再次捏了捏我的右脸,恶狠狠地说:“怎么回事?我感觉刚才我们俩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你不会真的变成另一个人了吧?”
“我还是我,好吗?”我拍掉凯西的手,“一年级时你在魔法史上睡着,说了半节课的梦话,宾斯教授和我怎么也没能叫醒你——”
“好了,停止吧。”凯西冷静地说,与她的语气不符的是她慌乱的转身,“我回球场上去,你记得多吃些午餐。”
“你下午会和谁去?”我大声问道,凯西已经走出很远。
“我——保——密!”
凯西是怎么回事?
我在原地跳脚——凯西这个不诚实的女孩,竟然对我有了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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