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意识开始,我一直被这刺眼的光烦扰。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久于黑暗的环境,一时间无法适应白日。
空荡的、宽敞的房间,盖住我的白色床单,这一次床边的人是爸爸。
我试着抬起手指,气声低到我自己都难以听清:“爸爸,爸爸……”
我倒抽一口气——连说话都这么费劲,一呼一吸间是刺骨铭心的痛。
爸爸本来坐在椅子上打盹。就在我以为声音太小,他不可能听见的时候,爸爸醒了。
特别明显的黑眼圈,爸爸睁开眼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我曾经发誓过我不会再让爸爸为我操心的,我要做一个很懂事的女孩,风平浪静的度过我的校园生活。
可是仅仅是一个学期,我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克蕾娅·里德,只会给埃德蒙添麻烦的克蕾娅·里德。
但是爸爸拉起我的手,仅仅是握在手心里。
我忍不住哭出声。
“爸爸,”哭泣使我疼痛,但我还是想要发泄,“我真的很痛!”
爸爸贴着我的手,抬头看着我又低下去,泪水滴到我手里。
“我应该带上我的双面镜的——她对我施咒的时候真的好痛。”
我还是忍不住倾诉着,“我,我不应该让纽特和安德鲁也受到波及的,安德鲁好不容易开起来的餐厅也被毁了——”
“好了,莱尔。”爸爸说话的声音那么轻柔,“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责怪你。”
“而且你施展了幻影移形。那很棒,不是吗?”
我点头的力道,深觉痛彻心扉也不过如此。
“我还用了火焰熊熊,我施了一个黑魔法,我不是故意那么做的——我只是、我再也想不出来别的咒语了,好像我的无声咒只能使用危险魔法一样……”
用出黑魔法,是不是意味着我会成一个黑巫师,成为爸爸追捕的对象?
傲罗办公室主任的女儿居然是一个黑巫师。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莱尔。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我在爸爸的视线中溃不成军。
“用出黑魔法并不代表你是个黑巫师,你是为了自保。”
“你一个人牵制她这么久,已经很辛苦了。不要再责怪自己,也不要再认为你是我的累赘——你知道我一直都为你是我的女儿而骄傲的。”
“你还记不记得爸爸说过,不管我们莱尔做什么都好,爸爸一直在你身后——”
我和爸爸异口同声:“只要让我能一直看到你。”
我的泪腺好像河水决堤了,延绵不绝下落,渗透进被单里,但是只要这样,我的内心好像放下了重担。
“哭吧,哭吧。”爸爸说,“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才对——”
哭声和泪水在病房里上色,单纯的房间开始变得充满意义,床边的花,蜂蜜公爵的糖果,古希腊的头盔,还有一封信。
爸爸一眼就看出我想要的是什么,替我拿过信封,拆开了它。
「致 克蕾娅/莱尔:
我第一次用这支笔,是给你写下这封信。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苏醒,也不知道你醒来的时候我会不会在你身边,所以我写下它。希望你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能捏碎信封里附带的绿叶,这样我会立马知道你醒了(用猫头鹰的话,会很慢)。
你一个人引走她的行为,很勇敢、很鲁莽。
尽管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可以相信我吗?
相信我能和你一起面对。
相信我,如同你担心我那般,也在担心你。」
信封里的树叶和那个月夜的绿叶一同,连纹路也完全复刻。
我没有急着捏碎它,因为我还有好多好多事要问爸爸。
我幻影移形后,纽特和安德鲁怎么样了?忒休斯有没有及时赶到?我昏过去以后,卡莉斯塔有没有事,还是逃走了?最后,我是怎么被发现的?
“爸爸,我——”
“ 莱尔,爸爸知道你想问什么。也本来就打算等你平复过来,再告诉你的。”
卡莉斯塔果真没有在意纽特跟安德鲁,在我幻影移形后就紧追我而去。
据纽特怀表的时间,忒休斯在十分钟后风尘仆仆的赶到纽特他们所在之地。三个人还是到了我家,让爸爸知道了这件事。
寻找我的过程漫长又折磨,没有媒介,没有头绪,他们好像无头苍蝇一样。
找到我的是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名字叫索伦格。
正是纽特口中那只生病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在我和卡莉斯塔双双出现在戈德里克山谷时便察觉到了不寻常,在斯卡曼德夫人给它喂药时躁动不安。
纽特的妈妈,斯卡曼德夫人,在发现索伦格的急躁后,拉着索伦格,想要找出它躁动的源头。
山顶的火光就是她在这时发现的,等她骑着另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飞上山谷时,只有我一个人昏倒在地——卡莉斯塔不知所踪。
而火依旧在燃烧,差点蔓延到我身上。
我是这样被送进圣芒戈的,而距离我被送进圣芒戈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卡莉斯塔对我使出的咒语是「钻心剜骨」,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所以我那切肤的疼痛才令人如此难以忘记。
“那安德鲁的餐厅呢?”我还是很愧疚,他辛苦经营的餐厅被毁掉这件事。
“用「恢复如初」就好了。”
爸爸倒了一杯水给我:“对于巫师来说,这种程度的房屋损伤完全在可接受范围。”
这么说,我的零花钱就能保住了——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是卡莉斯塔,弗洛尔教授的女儿……但是之前弗洛尔教授告诉我她在那场麻瓜村落的大火里去世了。为什么她现在又出现,还想要我的性命?”
“而且我昏迷后,她完全可以趁机完成她的任务,除掉我。为什么她没有这么做,反而逃走了?”
“这件事魔法法律执行司会负责调查,莱尔。”爸爸又换上他的那副官腔,“你现在只用好好养病就好。”
“万一我再次被找上该怎么办?我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
“待在霍格沃茨。”爸爸看着我,“待在邓布利多教授身边。”
什么叫待在邓布利多教授身边?
但我不打算再询问了,爸爸并没有给我答案的打算。
那么,只要我乖乖待在邓布利多教授的身边,置于他的羽翼之下,就会受到保护吗?
——卡莉斯塔,或者说她背后的势力,和邓布利多教授有什么渊源?
“信封里不是还有东西吗。”爸爸接过水杯,“把它捏碎吧,让纽特过来,他真的很担心你。”
“但是让他和我一起守在这一个星期,对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来说也不太好,是不是?”
纽特本来打算留在圣芒戈……等到我醒来的吗?
我轻轻碾碎这片绿叶。
下一秒,门口就传来了纽特的声音。
“克蕾娅?”
纽特看起来跟平常一样。
换回了巫师袍,不知道口袋里有没有住着皮克特或是塔图。
卷发看上去比那天见到他的时候要乱上一些,不过稍微整理一下也还看得过去。
脸上的雀斑依然在那,眼睛也盈着柔软的光。
只是,我们究竟要这样看着对方看多久……是到日落,还是地老天荒?
那两个音节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我保持着拉开弓的姿势,强忍着。
什么时候,叫出纽特的名字竟成了这样一件难事。
“啊啊啊。”我扶着额头,“还没有改过来吗?”
“是莱尔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