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蓉上了牛车,晃晃悠悠地往李家村走。
她没有先回家,而是直接驾着牛车去找里正。
里正正在自家院儿里坐着,一边晒暖融融的太阳,一边拿着紫砂壶喝茶。
戚蓉拴好牛,站在小院门口喊道:“里正叔在家吗?”
里正闻言扭头往院门口看去,瞧见戚蓉的身影,吃了一惊,嘴里的茶一下子呛住了。
里正呛得不轻,用力地咳嗽。
戚蓉听见动静赶忙走进院儿来,拍着里正的后背帮他顺气。
里正眼泪都咳出来了。
他哎呦哎呦地大口喘气,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他抹掉眼角的泪,这才得以开口道:“侄媳妇你咋回来了?”
不是说要搬到县里去住吗?
怎么才刚半个月就回来了。
戚蓉解释道:“我在县里开了个卤菜铺子,平常也卖些解腻的泡菜啥的。这不是之前拉过去的白菜用完了吗,我回家再拉一车,顺便来看看您,也给您尝尝我的手艺。”
戚蓉回到外面,从牛车上拿下来一个食盒。
她把食盒专门拿给里正看,一层一层地介绍里面的东西。
“里正叔你看,这第一层是我们店里如今的招牌,我叫它戚氏黑鸭,下酒是极好的。
这第二层是我做的烧鸡,我这烧鸡可是独门秘方,吃过的都说好。
还有第三层的猪脸猪蹄,以及我做的泡菜,都带了点来给你尝尝。”
食盒打开后,食物的味道就开始四散开来。
黑鸭色泽黑润,酱香浓郁,香料味足,看着就好吃。
还有一整个的烧鸡,鸡肉近乎脱骨,煮得十分软烂,适合老人孩子吃。
戚蓉店里的东西很杂,拿手什么就做什么,并不像很多专营店,卖什么就只卖什么。
如果不是卤货味道太重,她还想在店里卖小蛋糕呢。
只可惜蛋糕和卤货实在不搭,戚蓉觉得这种搭配太过奇葩,放弃了。
她觉得卖蛋糕应该销量也不错,毕竟这里的人都喜欢附庸风雅,非常热衷于尝鲜。
如果谁家办茶话会的时候,能拿出一个蛋糕来,估计那些高门贵女会疯狂吧。
谁会不爱香甜绵软带着浓郁奶香的蛋糕啊。
可惜,开蛋糕店得往后放。
目前只有一个铺子,家里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得一步步来。
里正实在馋得慌,捏了一块鸭脖放进嘴里,入口之后,他的眼睛亮了。
里正忍不住惊异道:“这也太好吃了,没想到侄媳妇你的厨艺居然这么好,川儿娶了你实在享福……”
说到此处,里正赶忙收住话头儿。
他拍了拍自己的嘴,后悔道:“老头子吃到好的,一时高兴地忘了形,哪壶不开提哪壶,该打该打。”
戚蓉笑了笑,不在意道:“李川死了那么多年,我早已经释怀了,而今只想带着几个孩子好好活下去。”
里正讪笑着打哈哈。
戚蓉来这一趟是有正事的,她不再拐弯抹角,问道:“里正叔,我那十几亩地有人愿意租吗?”
怕什么来什么。
里正喝了好几口茶,咂巴着嘴,纠结该怎么跟戚蓉说。
良久,他叹了口气。
遮掩也没用,戚蓉终归是要知道的。
他道:“实话说,这件事我没有给你办妥,具体缘由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这样,你跟我去地里看看。”
里正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受人所托,结果事儿没给人没办成。
戚蓉见里正脸色为难,便知果然出了麻烦。
距离春耕还有段时日,按说现在该是租地的好时候,戚蓉有些想不通,自家的地会因为什么租不出去。
里正和戚蓉一道来到田间地头,里正站在一户人家地里,在土里扒拉许久,扒出来一个埋得极深的木棍。
他指着木棍尖尖道:“看见没,这是你家的地楔子。”
戚蓉狐疑地抓了抓头发,她家的地楔子怎么能在别人地里?
她扭头四望,仔细搜索原主的记忆,然后开口道:“这是别人家的地吧,我家的在那边。”
戚蓉伸手指着旁边的那块地。
里正啧了声,恨铁不成钢道:“傻子,当年我分的地我敲的地楔子,我还能记错了?你瞧瞧你,真金白银买来的良田,被人占了那么多年,你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
戚蓉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家地被人给占了,还占了很多年。
她看了看地界的位置,发现居然被占了很大一片,没有三亩地也很接近了。
戚蓉烦恼无比,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怎么会这样。”
为啥原主会不知道自家地被占了?她过得也太憋屈了吧。
里正唉声叹气的,对戚蓉的马大哈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
戚蓉被骂得缩着脖子不敢还嘴,尴尬地直挠脸。
里正骂完还是解释道:“他家每年占一点,一点点儿往你家地里挪,平日里你又不声不响的,他就得寸进尺,越占越多。”
这个事儿如果不解决好,不光租地的时候少收三亩的租金,而且有个这样的地邻,谁敢来租这块地。
租的时候十亩,到明年估计就只有九亩,到后年只剩八亩了。
里正想起这个事儿来就头疼,感觉自己吃戚蓉送的卤味都亏心。
这么点小事都没给人办好。
若是早知道如今这般局面,李川死后他就该来敲打敲打这块地的主人赵大勇夫妇。
他们见李川死了,欺负人家寡母和几个孩子,一点点地占用人家的耕地,如今已经占了许多年。
久占为业,那么多年过去,人家早就认为这些被多占的地是他们的,压根儿不肯归还。
他们甚至不承认自己占了他人耕地。
里正对付正常人可以,但这家的男人是个地痞流氓,女人是个不讲理的泼妇。
一家子没有一个好说话的。
里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拿他们没办法不说,还把自己气得半死。
最关键这两人还是里正好些年前,好心收留下来的,他们本不是李家村人。
里正本以为看在他的面子上,赵大勇应该会乖乖归还土地,结果没想到赵大勇不但不愿意还,还骂他。
里正因为这个事被气得病了好几天,也找了村里其他人帮忙说和,结果全都无功而返。
他将自己遇到的情况全都告诉了戚蓉,末了叹息道:“你若是早些发现并告知我,我带着村里人施压,他就得乖乖把地还你。
现在成了陈年旧账,人家白占了那么多年,早把胃口给撑大了,吃到嘴里的东西哪肯吐出来。”
里正想起先前交涉时的遭遇,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知道这家人不好说话,里正害怕他们动粗,让自己两个儿子跟着去了,恐怕里正还要挨一顿打。
简直气煞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