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蓉光棍道:“我不是那般迂腐的人,只要你能与张家小姐把日子过好,我没有意见。”
母子两人都没有意见。
李家没有长辈了,他们家几代单传,到了李秀才这里才有了三个儿子。
李秀才敬重原主不光是她娘家添补许多,还有她生了三子一女,为他家开枝散叶,改变了他家几代单传的命运。
倘若李秀才的爹娘还活着,他们也会看在生了三个儿子的份上,忽略原主的出身。
以前没有长辈是缺点,但现在却成了优点。
因为李家现在辈分最大的就是戚蓉,万事只要戚蓉同意了,那便无需他人过问。
李风泽冷峻的脸扯了扯嘴角想笑,但他很快把笑容收敛了下来。
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笑。
他开口道:“多谢娘成全。”
李家的人不反对,方金桃却不乐意了,她不满道:“风泽你这是什么话,你一个男子怎能这般自轻自贱。
更何况你大哥是读书人,将来有了功名当了官,若是被人听说了你的事,他会被戳脊梁骨的。”
李伯晟沉默着没说话,但那表情显然是认可方金桃的。
戚蓉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下,“你都不科举哪儿来的功名?连科举都不参加,还敢肖想有了功名以后的事。”
这句话又重重地踩中了李伯晟的痛脚。
他十五六岁时就已经是童生了,但如今他都二十二了,还是个童生。
十五六岁的童生能说是个小神童,但二十多的童生,说出去可一点面子都没有,若不是李伯晟诗写得不错,混了个才子的名头,如今哪还有脸面在外面厮混。
李伯晟被说得很没脸,但他还是说道:“我以后会考的,而且就算我考不上,钰衡也会考,若是钰衡做了官,恐怕也会被人耻笑。”
戚蓉见他仍不死心,于是嗤笑了一声:“风泽武功不错,到哪里都不会缺一口饭吃,怎么到了你眼里就成了上不得台面的?
你就算再贬低你的两个弟弟,将来他们该比你过得好,依然比你过得好,一个人的未来可不是你一张嘴就能定夺的。”
方金桃见李伯晟败下阵来,还想开口说,结果被戚蓉打断。
戚蓉道:“到地方了,你还不下车吗?”
牛车已经走到了方金桃家门口,戚蓉面带嘲讽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方金桃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快,挤出一个笑容来,跟李伯晟告别道:“伯晟,谢谢你载了我一程。”
李伯晟一直被戚蓉贬低,此时情绪不高,勉强礼貌道:“金桃姑姑不必谢,以后有空来我家喝茶。”
方金桃还想继续跟李伯晟客套,戚蓉却弯下腰来俯视着她。
两个人离得很近,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方金桃心头直跳。
戚蓉道:“村里若是传出有关张家小姐的坏话来,我必定饶不了你。”
方金桃眼睛躲闪,“村里人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这番推脱惹得戚蓉更加不快。
说这话什么意思?
是打定主意要传播些不利于张幼桐的话呗。
戚蓉抓起一块石子,朝着方金桃弹射而去。
石子擦着方金桃的脖颈而过,在颈部血管处留下一道深深的擦痕。
倘若戚蓉扔的是个块铁片,方金桃就死了!
戚蓉在以杀人做威胁。
方金桃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包裹,一动不敢动。
戚蓉面带恐怖的笑容,凑在她耳边,低语威胁:“我不管是谁传出去的,反正我只找你。”
方金桃又想起了戚蓉成亲时来的那些人,他们雄壮剽悍,骑着高头大马,即便那些人已经二十多年没出现过了,但方金桃还是感到恐惧。
包庇维护戚蓉的李秀才也不得不承认,原主拿刀的样子的确凶悍。
方金桃手指微颤,白着脸站在原地。
她什么都不敢说了,她怕死。
戚蓉见自己的威胁起到了作用,这才放心地回了家。
大丫和二丫都在院子里玩,看见牛车回家了,立马迎上前去。
大丫小大人似的关心道:“奶,三婶家对三叔满意吗?”
戚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满意。”
大丫听到张家对李风泽满意,这才松了口气。
那模样太过滑稽,戚蓉三人看了直笑。
邓淑云从灶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削了一半皮的萝卜,她嗔怪道:“大人的事,哪轮到你一个小孩子操心,每天胡思乱想的,当心将来长不高。”
大丫不反驳,但高高噘起的嘴充分表露着她的不服气。
心情不好的李伯晟都被逗乐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如此有趣呢。
李伯晟从带回来的礼品里拿出一盒糕点,递给大丫,“带着妹妹去玩吧。”
大丫受宠若惊,眼睛笑弯了,小兔子牙也露了出来,开心地道谢:“谢谢爹爹!”
大丫一手拿着糕点,一手拉着二丫,跑到墙角分糕点去了。
李伯晟看着大丫开心的样子,罕见地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他看了眼一旁心情不错的李风泽,开口道:“风泽,我再问你一遍,你想考武举可曾下了决心?”
科举不是闹着玩的,若自身实力不够,或者不认真备考,后续大概率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些人读一辈子书,到死连秀才都考不上。
而且备考要花不少钱,李伯晟不希望李风泽只是一时兴起,到时候花了钱欠了人情费了心力,最后一无所获。
李风泽郑重道:“大哥,我是认真的。”
李伯晟看了戚蓉一眼,叹了口气道:“我先去县里给风泽探探门路,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戚蓉去里屋拿出一个小包袱,交给李伯晟,“钰衡把换洗衣物忘在了家里,你正好帮他送回去。”
李伯晟拿了东西便走了。
邓淑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李伯晟真如所说的是去办正事,而不是去找那个女人。
李伯晟不知家人所想,独自带着包袱去了瀚辰书院。
他托人通传之后,便在书院外等候。
李钰衡此时正在夫子的书房里恭敬站着。
他面前满身文气的夫子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翻过年的院试下场试试看吧,若能考上自然皆大欢喜,若考不上,全当试水,等明年再考。”
李钰衡拱手称是,除此之外一句都不再多言。
夫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怨我只处理了李涛一人,但钰衡,这世间的事并不能全随你我心意。
咱们书院倘若一下子出现四个人渣败类,书院势必名声扫地,不光我和其他夫子受影响,就连你们在外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读书人最重声誉,不管是被欺凌还是欺凌别人,将来都会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