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洪带人来的时候,戚蓉一家都没动手,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哪怕是族长也不能颠倒黑白。
而且李启洪是被衙门带走的,又不是戚蓉一家把他关起来的。
来找戚蓉半点用都没有。
“伯晟娘在家吗?”院外响起族长略显疲惫的声音。
戚蓉不能一直让族长等着,只能出去开门。
族长带了村里几个人来,里正也在场。
族长面容苍白疲惫,他开门见山道:“伯晟娘,涛儿和钰衡的事我都知道了,的确是涛儿的不对,但这毕竟是咱们村的私事,你何必闹大呢。”
戚蓉还以为李族长那么大年纪了,又是族长,能讲几分道理,哪知道过来是为了偏袒他的儿子。
看来他们家的不讲道理,是一脉相承的。
戚蓉本来还打算给他们几分面子,但他都这么说了,戚蓉也不打算跟他客气。
她甚至没把人往屋里让,就在院子里站着说话。
“李族长,若您真心想把大事化小,就该把李涛带来,事因他而起,他作为当事人却躲着不露面,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如今十几岁了,也到了能娶妻的年纪,敢做却不敢当,非大丈夫所为。”
李族长身为族长,村里所有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就连里正都低他一头,要看他脸色,被他瞧不上眼的戚蓉怼了一通,一张老脸立刻变了颜色。
他不客气道:“涛儿才十几岁,你都当奶奶的人了,怎么就不能放过一个孩子?”
戚蓉嗤笑,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钰衡比李涛还要小几岁,李涛又为何不能放过钰衡?”
“你!”
族长被气得浑身哆嗦,伸出一根指头颤抖地指着戚蓉骂道:“恶毒的妇人,不愧是土匪出身,当年我就不该让李川娶你!”
又是这一套。
李川就是李秀才的名字,戚蓉孙女都有两个了,村里人还在提二十多年前李秀才不该娶戚蓉的事。
李秀才当年思念女儿李珍珍,四处寻找打探,结果在路途中遇到山匪。
那些山匪穷凶恶极,居然将李秀才砍成数块,连全尸都没留下,被人发现报官后,那尸身都已经臭了,更加难以辨认。
若非李秀才手中握着家传玉佩,李家村人压根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戚蓉不是原主,村里人说起李秀才会让原主痛不欲生,而戚蓉不会,对于李秀才之死,她虽然遗憾,却不会自责。
毕竟那是原主的事,和她一个后来者没啥关系。
戚蓉嘲讽大笑,“你又不是李川的爹娘,你可没资格决定李川娶谁,你再不满意又如何,我如今孙女都好几岁了,你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又有什么用?”
戚蓉的表现过于平和,没有丝毫伤心自责。
族长见她这个样子,反倒有些愣住了。
明明以前每次提李川,戚蓉总是黯然神伤,无论别人说得多难听,她都不会还嘴,甚至打她都不会反抗。
怎么如今不好使了。
族长还在想话刺戚蓉,里正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住了他。
“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训斥小辈的,少说两句吧。”
里正一直在村里生活,对村里的那些陈年往事门儿清。
倘若当年李川的父亲没死那么早,如今李家村的族长就要换人了。
李川的父亲和李族长是竞争关系,两个人关系不好,也就李川的父亲身体不好,死得早,才轮到李族长发迹。
单看李涛和李启洪两人对待戚蓉一家的行事做派,就知道李族长一大家子就没把戚蓉一家人放在眼里。
里正跟县里接触较多,倒十分喜欢李伯晟这个年轻后辈。
李族长仗着年纪大辈分高欺负小辈,让里正十分看不上眼。
若是李族长行事公允,当年村里选里正的时候就不会落选。
里正出来说和道:“等启洪回来后,让他带着涛儿亲自来赔礼道歉,砸坏的东西和钰衡的药钱全都折算成银子,一次性给清。”
族长不顺反驳道:“该赔多少银子,我今天就能给,但让涛儿和启洪道歉是万万不可能,双方都有错,怎能只我家道歉。
李伯晟不顾同村情谊,报官抓走我儿,李钰衡也打了我孙儿,我给她十两银子,此事一笔勾销。”
十两银子?
他们打了人砸了东西,占了便宜现在想赔点钱了事,可没那么容易。
戚蓉等了那么久,可就是为了看李启洪和李涛坐牢,怎么可能愿意接这个钱。
戚蓉以轻蔑的语气刻意挖苦道:“我家穷,见识短浅,这十两银子令我诚惶诚恐,实在不敢接呀,您还是拿着这十两银子去找知县大人吧。
只有知县大人这样的身份才配得上您的十两银子。”
这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嘲讽意义十足,几乎往李族长心窝子上扎。
李族长气得七窍生烟,一时失态举起手中拐杖要打戚蓉。
戚蓉站在原地,一双明眸大眼射出寒光,整个人都透着肃杀之气。
她眼中杀意太盛,倒把李族长吓得呆住了,扬起的拐杖停在了半空,迟迟不敢打下来。
只是族长的身份在这里,总不能因为害怕一个无知妇人的眼神就退缩吧,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李族长咬咬牙,蓄满了力气,将手中拐杖砸下去。
戚蓉不躲不闪,双手已经暗中准备好。
就李族长这轻飘飘的一击,她有把握轻松接下来,并且还能不动声色地反击。
她能打得李族长在床上躺半年,还不让人看出来她有意为之。
戚蓉正待出手时,里正抢先一步挡在了戚蓉面前,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击。
拐杖敲在里正肩膀上,疼得他哎呦一声,他恼道:“李族长,你到底是来赔礼道歉的,还是来欺负人家妇孺的?
若是前者,我可以从中调停,可若是后者,我可没脸掺和。”
李族长这一棍本就是被架在了火上,不打丢面子,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的。
如今这一棍子敲在了里正肩上,李族长后悔得直跺脚。
“老伙计呀,我可没想打你。”
里正本就不想来,他嫌丢脸。
只不过,他知道李伯晟不在家,李风泽又是个三棍子打不出屁的闷葫芦。
里正担心这一家子老小被族长欺负,这才来帮忙过来看顾着些。
哪知道这趟来得十分必要,要不然,李族长还不定怎么作威作福呢。
李族长实在太过分了,里正再好的性子也被惹恼了,他摆手道:“今日你做得太绝了,我若再帮你,那就是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