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昭穆车里的时候,何慕夕仍然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昭穆开车默默无言。
何慕夕坐在副驾驶,距离昭穆那么近。
何慕夕把头扭向窗外,眼泪汪汪。
跟着昭穆回到住处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那是一个有些老的小区。
路灯昏暗,凉风习习。
“啪!”
昭穆打开了客厅的灯。
昭穆的房子在二楼,三室一厅,宽宽敞敞。
房间布置的温馨喜庆。
各房间门上贴着大红喜字。
客厅沙发上铺着柔软的毛毯,毛毯上放着心形抱枕。
“你,喜欢哪个房间,就在哪个房间住。”
昭穆客客气气的。
何慕夕鼻子一酸,眼泪就出来了。
“这是你的婚房吗?”
终于,她鼓起勇气,问了昭穆第一个问题。
昭穆回答的坦坦荡荡:“本来是打算做婚房的,可是后来没用到就一直闲着,你随便住。”
他又补充一句:“我平时不住这里,你在这里住着就行,当自己的家。”
“当自己的家?”
可是,她凭什么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苛责昭穆?
是自己无缘无故的离开了二十年,昭穆有了自己的家庭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呀!
何慕夕觉得心里无比的疼。
“昭……昭先生?我怎么称呼你呢?”
“天快亮了,你先睡吧,其他的明天再说好吗?”
昭穆还是那么温柔。
何慕夕想和他说许多许多的话,可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慕夕去了主卧隔壁的房间。
一张大床占据了多半个房间,床上用品一应俱全。
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家那多好啊!
何慕夕坐在床沿上,暗自垂泪。
床沿柔软舒适,何慕夕坐着的地方凹下去一个窝。
她在床沿上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不想动,痛苦淹没了她。
许久,何慕夕没有听见客厅有动静,她知道,昭穆还在。
客厅里,昭穆的手机响了。
她听到他接听电话的声音:“李姐,怎么了?”
“……哦,好的我知道了,你先收拾好该带的东西,我马上过来!”
昭穆挂断电话,来到次卧门口敲了敲门。
门没关,何慕夕还在床沿上坐着呢。
听见敲门声,何慕夕抬起头,看见昭穆站在门口。
她起身走到门口,面对昭穆,声音小小的:“你怎么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我……家里有些事情,我现在需要回去一趟,你先休息,睡一觉,明天我会过来的,带你出去走走。”
何慕夕点点头:“你去吧。”
昭穆盯着何慕夕愣了一会神,又交代了一遍:“明天我会过来的,你先休息,哪都别去,等着我,哪都别去。”
然后不放心似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
当入户门关闭的一刹那,何慕夕终于忍不住,双手捂住脸,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好久,情绪才渐渐平息。
她不想和昭穆有任何的隔阂。
她想要让昭穆把自己放在心上就像她把昭穆放心上一样。
这样和昭穆对面不相识似的感觉,太让人难受,太让人伤感。
她不要。
她要寻找关于昭穆的一切。
何慕夕打开了次卧的灯,想看看有什么发现。
映入眼帘的床上用品,都是崭新的。
床头柜抽屉里,什么也没有,一丝灰尘也没有。
房间里有一个大大的衣柜。
打开衣柜的推拉门,里面也没有任何东西。
何慕夕来到另一个小房间,那装修风格,看上去应该是书房。
有一张小床,床上也有床上用品,被褥叠放整整齐齐。
床对面的墙上,有个上至房顶的高高的原木色书架。
书架最中间一层,放着两本翻破了的书。
一本是何慕夕曾经看过的《穆斯林的葬礼》,她曾经推荐给昭穆看。
还有一本是《简爱》,也是何慕夕看过的,她也给昭穆推荐过。
从中间层往上,排列整齐的放着其它类别的书籍杂志,还有报纸。
书的种类很多,包括经济类,养生类,艺术类等等。
从中间层往下,是比较窄的格子。
格子里有几本儿童画报,上边还有涂鸦的痕迹。
那会是昭穆孩子小时候的画报吗?何慕夕心在颤抖,终究是没有打开画报的勇气。
顺着这层格子往下看,是有推拉门的暗格子。
何慕夕伸出手指,轻轻地推开一扇小小的门。
里面有一本相册。
一本相册!
何慕夕心跳加速。
她拿出相册,颤抖着翻开第一页。
是昭穆的大学生活照,背景是河晏大学的校门,“河晏大学”几个字尤为显眼。
照片上的昭穆,看上去比何慕夕刚认识他的时候还青涩,可能是刚上大学的时候拍的。
再往后翻,都是昭穆大学时候的照片。
有他作为学生会主席的合影,有在足球场踢球的照片,还有参加辩论赛时激情演讲的照片。
何慕夕一一看去,指腹轻轻摩挲。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但心里却是刺痛的。
翻到相册的最后两页,何慕夕顿住了。
那是两张自己同昭穆的合影。
何慕夕记得,一九九八年春天,牡丹花开的时候,她和昭穆在牡丹园赏花时拍了两张合影。
那时,她和昭穆确定恋爱关系也不过有半年多的时间。
那两张照片,是她和昭穆第一次拍合照,也是唯一一次。
第一张照片上,只拍了上半身,昭穆笑着面向镜头,嘴角下那颗褐色的痣若隐若现。何慕夕挎着昭穆的胳膊,脑袋歪向昭穆,笑的见牙不见眼。
一颗小虎牙显得格外调皮。
另一张照片上,昭穆站在何慕夕左侧靠后一点,胳膊揽着何慕夕的肩膀,一脸宠溺。
何慕夕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身后,是大片正在怒放的牡丹花,姹紫嫣红。
何慕夕盯着合照,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知道自己会突然消失这么久,说什么也得拍很多很多照片。
她想,昭穆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吧。
相册的最后一页,贴着何慕夕的学生证。
证件上有一张二寸照片,照片上的何慕夕笑得甜甜的,眉目清秀。
照片上面隐约有些红色印泥。
何慕夕抱着相册久久不肯放手。
就像抱着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