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
任发一把年纪苦苦哀求,就差给九叔跪下了。
林九终究是心软了,沉吟片刻,随即下令开棺。
墓穴旁。
几个年轻壮汉看着寒气直冒的棺材,心里有点发怵。
几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做出头鸟,去第一个碰这口邪门的棺材。
不过,还是有胆大的。
其中有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站了出来,在手上啐了一口唾沫,推在棺材板上。
旁边几人看着也没发生啥事,确认安全后,这才跟上来一起推。
“一二三,推!使劲啊,中午没吃饭啊?”壮汉怒斥道。
众人脖子上青筋暴起。
突然,木头摩擦的嘎吱声响起。
棺材顺势开了个盆口大的缝,一阵凉气涌了出来。
几名壮汉打了个冷颤,已经能看到任老太爷的官靴了,几人更不想半途而废。
随即又加了把劲儿,一鼓作气。
在众人合力下,终于打开了棺材。
“啊......”
棺材内,任威勇身穿官服,静静躺在棺材之中,尸体五官清楚,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
明明隔了二十年,却完全没有腐烂的迹象,仿佛昨日才下葬一样。
开棺的几个壮汉脸吓得煞白,甚至有胆小的,直接被吓得叫出声来。
几人纷纷手脚并用的爬到墓坑外。
看着任老太爷熟悉的面容重见天日,任发跪下痛哭,任婷婷也跟着跪下。
“爹!(爷爷!)”
“这可如何是好啊九叔!”
任发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起身焦急问道。
罗潇潇用道法开目,看向棺内。
一股煞气掀起旋涡,此具尸体必定会变成僵尸。
她有些担忧的看了林九一眼,林九点头回应,示意罗潇潇已经有办法了。
“唉,这蜻蜓点水不能点在同一个位置,此地已经不能再用了,任老太爷尸身煞气浓郁......就地火化最稳妥。”
“啊?家父生前畏火,此举恐怕不妥。”
任发连忙摇头,这不纯纯开玩笑嘛,把他老爸烧了还怎么荫泽后人、保护家族财运。
他现在一心只想再寻一处风水宝地下葬,把损了二十年的气运补回来。
“任老爷,这先父尸身已经凝出尸煞,如果不就地火化,恐生变数。”
“怎么都行就是不能火化,九叔,这工钱你都收下了,现在不会想要反悔吧?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
林九沉吟一番:“这......那好吧,先将任老太爷暂时寄放在我们义庄吧,希望我明日能寻得风水宝地,让他早日安息。”
“好,盖上棺材盖,抬到义庄。”阿威指挥众人道。
“把棺材带回义庄!”几个抬棺的力巴向工人喊道。
工人们将棺材板板盖好,力巴抬着棺材向山下走。
九叔:“任老爷,您先请回吧。”
任发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女儿坐上了人力轿子下山而去。
“文才、秋生,你们俩在任老太爷的坟头烧香,烧个梅花阵,烧完是什么样,回来告诉我。”
九叔转身看向地间其他坟头道:“记住,这附近所有坟头都要上香,人人有份,不要怠慢了其他人。”
“潇潇,你先跟我先回义庄吧。”
“是,师傅。”罗潇潇向二人挥了挥手,跟着林九下山去了。
...
秋生:“文才,你来烧梅花阵,我来给这些坟上香。”
文才:“噢,好,那这些香你拿着。”
秋生接过一把香,将一路上每个坟头都拜了拜,然后点燃三柱香插在墓碑前。
越过一处土堆,看着这块墓碑上的女子画像很是年轻。
秋生觉得有些稀罕,便随即念道。
“董氏小玉之墓,咸丰七——二十七年,我靠,二十岁就死了,糟蹋了,给你多来点香吧。”
将香插了上去,秋生转身欲要走。
突然,一个空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谢谢。”
“嗯?”
秋生转身疑惑的看向坟头。
以为自己幻听了,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谢谢你。”
清幽的女声再次传来。
不是幻听!
这次听的很清晰。
身后根本没有女人......除了那个女孩的墓。
等等,女孩?
难道是......
身上汗毛瞬间炸起,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达天灵盖。
秋生转身慌不择路,拔腿就跑。
——咚。
“哎呦!秋生,你想撞死我啊。”文才被撞翻在地,打了个滚。
秋生忧心忡忡,没工夫斗嘴,起身揉了揉腰就赶忙上前。
“没事儿吧,文才。”
“秋生你看看,这香怎么会烧成这样,都是两短一长。”
“啊?”秋生惊慌失措,不断向后张望。
文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秋生这才回头查看文才手中的香。
“居然是两短一长,走!快去告诉师傅!”
“哦哦。”
二人手里攥着香,朝山下跑去,秋生越跑越快,始终不敢回头。
“秋生,慢点,你等等我!”
……
没人注意到身后那个墓碑。
那个刻着年轻女子画像的墓碑。
画像明明是刻在碑上,但她的嘴角却诡异的笑了笑。
......
夜,墨黑。
义庄后院。
灵堂内烛火明亮。
任老太爷的棺材已经抬了回来,正安安静静停靠在灵堂东侧。
九叔和罗潇潇在棺材前,早已摆好灵台。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讳两短一长,偏偏就烧成这个样子。唉,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丧。“
九叔握着文才烧的梅花香,开口向众人解释道。
“是不是任老爷家里?”
“难道是这儿?”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文才,九叔转身看向棺材。
文才:“难道这棺材有问题?”
“这棺材没问题,是棺材里的死人有问题!”
“我也觉得有点儿不对。”文才道。
秋生:“是啊,二十年了,尸体都没烂掉。”
“师父,那快想想办法吧。”秋生有些担心任婷婷。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罗潇潇跃跃欲试,扎起头发,活脱脱像个道姑。
将真气运至臂膀上,罗潇潇一只手就推开了厚重的棺材板。
秋生、文才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心中更是羡慕不已。
三人向棺材里定睛一看。
“哇!发福了!”三人异口同声道。
九叔冲过来,看见任老太爷已经长出墨青色的长指甲,面容肿大。
连忙道:“快盖上。”
“师父,这煞气已经内敛,不超过今晚定会尸变,要不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罗潇潇细细观摩一番,这么近距离观察僵尸还蛮新鲜的。
这要是和僵尸住在一起,夏天也不用开空调,往僵尸身边一站,凉飕飕的,温度能降一二十度,这要省多少电费啊!
“唉,我已入世多年,早就身陷滚滚红尘之中,单单我一个人还好说,可如今有了你还有文才、秋生。”
“你一介孤苦伶仃逃难而来的弱女子,无依无靠,文才也从小没了爹娘,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更别说秋生还有一个姑妈,要是真这么简单一把火烧了,单单宪兵队的队长阿威,就不会放过咱们。”
“没有到达先天,这肉体凡胎,如何扛得住飞来的子弹呢。”
“我现在只求将你培养出来,再通过义庄积些四方阴德,死后做个鬼差享享福,无愧祖师地下有灵喽。”
九叔望着这棺材一脸愁容,有感而发。
“行了,文才、秋生你们两个去准备纸、笔、墨、刀、剑。”
“什么?”x2
“黄纸、黑墨、菜刀、木剑。”罗潇潇嘴替了一句,补充道。
九叔听闻,赞赏的看向罗潇潇。
“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快不快去准备!真是的,傻愣愣的,人比人,气死人。”
九叔将手臂环抱在胸前,无奈的摇了摇头。
“师父,我帮您抓鸡去。”
罗潇潇扁起袖子,冲向后院的公鸡。
她早就看那只鸡冠最红的大公鸡不顺眼了。
谁让它自己犯事的,每次天亮前提前一个时辰打鸣,吵得她每天都睡不好。
没眼色,活该!
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义庄里唯一的女人。
这下好了,小命不保了。
公鸡知仿佛道自己命不久矣,在罗潇潇手中发出惨烈的咯叫。
“师父,鸡抓来了。”
“咦?师父,又要用鸡啊?”文才舔了舔嘴唇。
罗潇潇终究还是有些不忍,看着手中待宰的公鸡,忍不住为它默哀。
到底是红烧,还是烤嘞?
真让人头痛,这只鸡未免也太肥了,让人犹豫不决。
秋生取刀抹过活鸡脖子,鲜红的鸡血盛满陶碗,这只鸡终究是完成了从活物向食材的转变。
林九脚踩天罡,手掌快速结印,将指尖糯米用烛火点燃,运转内力,点燃碗里的鸡血。
取来墨斗,墨汁和鸡血倒在一起搅拌均匀,最后八卦镜倒扣,将这碗墨黑的液体倒入墨斗内壁。
“是墨斗,师父这墨斗弹在哪?”秋生问道。
“弹在棺材上面,整幅棺材都要弹上线啊,一点都不能漏。”
“好嘞,弹线嘛,放心吧师父。我们干活最细心。”
罗潇潇:“......”
文才和秋生拿起墨斗,拉着沾满墨汁鸡血的线,老老实实的围着任老太爷的棺材弹线。
——哒。
盏茶的功夫,棺材上就弹满网格状的黑线。
不过...
秋生、文才这俩活宝能把事儿不搞砸都算不错了。
罗潇潇不放心,还过来检查一遍。
毕竟这两个活宝坑人不是一天两天了,见二人打打闹闹就要走,罗潇潇赶忙出声阻止。
“喂!文才、秋生你们弄完了吗?”
“弄完了啊,怎么啦潇潇姐?”
秋生开始收拾东西,今晚准备回她姑妈家住。
“你们两个,哼,办事一点都不靠谱!”
“潇潇姐,怎么血口喷人啊,我们两人办事最牢靠了,怎么平白无故污蔑我们,你看任老太爷这棺材板,都弹上墨斗线了。”
“真的都弹上了吗?”罗潇潇微微一笑。
“那还有假?你这是不信任我们俩?”
“哼,秋生,别怪我说你,师父让棺材全部都弹上,你看看棺材底部,还有板凳架空的地方,你们弹了吗?敢露一处今晚这只鸡就没你们俩的份!”
“啊?今晚还有鸡吃?”
“文才,你刚怎么不提醒我弹棺材底。”
“我哪知道,我还指望你提醒我呢!”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吵了,你们俩个现在就弹满,网格弹的再密一些,秋生,文才,你俩听见没?”
“知道了,潇潇姐。”x2
罗潇潇在一旁监工。
等二人弹完,完事后她还趴在地上给任老太爷的棺材做了个全方位检查。
“师父,这鸡弹完了。”
“嗯?”九叔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罗潇潇。
“啊呸,嘴瓢了,这棺材弹完了,今日安全无隐患。”
罗潇潇有些尴尬,跟那俩二傻子待在一起嘴都变笨了,看来以后要远离那两人。
“嗯。”
“师父,这鸡怎么吃?”
“你想怎么吃?”
“我意思做个新疆大盘鸡拌面吧,咱们五个人,还有四目师叔,虽然这鸡也够肥的,但人多也不顶饱。”
“我没吃过也没听过,那就你来做吧。”
“好嘞。”
罗潇潇满心欢喜的拿着鸡跑了。
这好活,她忒熟。
“文才、秋生,今天给你们传授一个独家秘笈,你二人想不想学?”
“潇潇姐,什么独家秘笈?”
“新疆大盘鸡......拌面!”
“新疆?是什么?一个地方吗?”
“哎呀,你们俩别管那么多,赶紧烧开水烫鸡毛,你俩待会别把舌头吃进肚子里。”
“潇潇姐,真这么好吃?”
“话怎么那么多,文才,你去取点猪油和干辣椒来,秋生你和点儿面,弄点面条。”
“我来教你们怎么炒鸡。”
......
夜,三更。
月亮藏在黑云后面,起风了。
前院内。
四目、九叔、文才、秋生坐在桌前煎熬的等待着。
厨房里的香味快把众人的魂勾走了。
“来了来了。”
罗潇潇将真气运到臂膀上,端了一个大铁锅从厨房走了出来。
锅里面的红油大盘鸡滋滋冒着气泡。
远处山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这香味顺着风估计都扩散到几百里开外了。
“先吃鸡肉,吃完再拌面。”
五人围着大铁锅,正吃的不亦乐乎。
……
另一边,灵堂内。
一阵妖风拂过,将灵台上的烛火吹熄。
灵堂失去了光源,忽然变暗。
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黑暗处,夜间出没的虫兽传来的窸窸窣窣声。
这时,任老太爷的棺材板被顶起,一双没有血肉干瘪的手掌从棺材里探了出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