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那管家便将巍山县的县丞给带了过来。
“下官柳覃参见苏知府。”他朝着知府大人拱手问好。
柳覃正是周老爷的小舅子,昨日,他姐姐满脸喜色地跟他说,找来了一大批粮食,还带着他去码头亲自看了。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凭这个,柳覃有信心让自己的位置再动上一动,要知道知府大人最近可就是为了这事头疼啊。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就找上门去,求见知府大人。
要不是他好说歹说,承诺自己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知府大人,一副赌上自己身家性命的模样,管家也不会替他通报。
苏知府没有回应柳覃的问号,只是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人。
面容圆润,看起来倒像是个生意人而不是一个官员。
“你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我?”
苏知府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现在他正在气头上,若是这柳覃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恐怕下场不太好。
柳覃擦了擦额头的汗,想到自家姐姐给他找来的一仓库粮食,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他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都托盘而出。
“苏知府,眼下江州陷入缺陷困境,最主要的问题是那些黑心粮商,他们囤积粮食,自以为奇货可居,全然不顾黎民百姓。”
听到柳覃这老生常谈的话,苏知府有些不耐烦,若是他只有这些早已被分析透的车轱辘话,那这场会面就可以结束了。
眼看着苏知府不耐烦的神情,柳覃立马改变还想长篇大论说些什么的打算,直接开门见山。
“若是想要改变这种结局,最好的破局方式就是让粮价降下来。”
“而这,需要更多的粮食。”
就在苏知府准备抬手,让柳覃退下的时候,他说出最后一句。
“属下不才,为大人找到一批可供江州城吃上半月的米粮。”
这是柳覃特意让人算过的,那一大仓库粮食,按照城外难民的标准,够全江州的人吃上半月,他这话倒也不算唬人。
苏知府抬在空中的手停滞下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若是这样,那确实算得上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当真?!”
苏知府发问,语气威严。
柳覃重重点头。
“那批粮食下官亲自去看过,如今就在江州城内,只是...”
“只是什么???”
柳覃顿了顿,小声说道:
“那是一个商人从暹罗运回的粮食,暹罗那地方的水稻能一年三熟,只是这过程嘛,没经过官府。”
说到这里,柳覃小心地抬眼看了看苏知府。
走私,苏知府是知道的,他有一个同年就在云阳为官,云阳沿海,走私十分猖獗,江州虽有江道,但仍处内陆,这种事情偶有发生。
不过苏知府没想到的是,这走私的海船竟然没有运珠宝玛瑙亦或是名贵香料,而是选择运回了一船粮食。
明明那些才更赚钱不是吗。
像是知道了苏知府的疑惑,柳覃说道:
“根据那商人所说,他原本还有一船香料,可途中被各种关卡瓜分殆尽,只剩下这一船粮食了。”
这么说来,苏知府倒是有几分相信。
毕竟海船运回粮食也需好几月,几个月前,谁知道会有这般的大旱灾,粮价飞涨呢?
不过,这么多粮食,如今也价值不菲吧。
那商人,就这么拿出来了?
如今外忧内困,形势复杂,苏知府不得不多考虑。
若是按照十两银子,不,就算是一两银子一斤的价格,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是拿不下这一仓库的粮食的。
几百万两银子,那可是一年的国库收入啊。
“说吧,他有什么要求?”
柳覃微微低下头,低声陈述:
“那商人有三个要求,其一,他愿以十文一斤的价格将粮食卖给我们,但他不要银子,需要换成等额的翡翠玛瑙,珍珠珊瑚,文玩古画。”
苏知府默默算了一笔账,若是按照十文一斤的价格,一仓库的粮食,花费不过三万两银子以内,在他们能承担的范围,至于换成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要看后面两个条件是什么。
“这第二个条件,便是他希望能与苏知府您交好。”
交好是假,寻求庇佑才是真吧。
苏知府自以为看清了这个商人的算盘,他这一路走来,被层层剥削,若是想借此机会找个靠山,也是有可能的。
对苏知府而言,这件事也只是举手之劳。
以往不愿意做,只是他为人正直,不愿掺和这种事罢了,护一个小小商人,他还是有这个能力。
既然这前两个条件都不算什么,看来这重点就在第三个了。
紧接着柳覃说出第三个条件:
“第三个条件,那商人想要五个麓山书院的名额。”
就这?
虽说麓山书院是江州最好的书院,可读书考科举,最终靠的不是书院,而是自己。
进入了麓山书院,充其量也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而且,他一个外地商人,要江州的书院名额作甚?
虽然这个要求看起来也不成问题,可苏知府还是习惯性地会去分析这要求背后的动机。
“这个要求,其实严格来说,不是那商人提起的,他最主要的诉求还是和您打好关系,这是为了那中间人的几个孩子而求的。”
说起来,当他知道这事时,还有几分吃惊呢。
几月不见,他那醉心经商的姐夫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先生。
这下苏知府彻底放下心来,原来如此。
他大手一挥,准了。
至于那几个学生是在麓山书院里学得怎么样,他可管不着。
“你,很好。正巧今年便是三年一次的述职,像你这样的干才,是时候,挪一挪位置了。”
苏知府有了底气和后路后,原本躁动的心平静下来,他看了眼柳覃,意味深长地说道。
柳覃面露喜色,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音。
他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在官场上更进一步吗?
科举无望,凭借举人之身,县丞已经到头了。
这次立功,让他看见了希望。
“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留在江州城内一起帮忙。”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