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辞来的时候,钱掌柜还没走,只是见前面乱作一团,竟也没有过去盘问,直接便往后面走去。
见到江巧的时候,君慕辞不觉笑了笑,“这么着急找我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江巧摇摇头,袖中的拳头早已经攥了松开,攥了松开几次了。
她牵强地笑了笑,“铺子归还予你,以后我就不参与酒肆里的事了。”
不明所以的君慕辞闻言,脸色瞬间有些不自然,“怎么了?酒肆才刚刚有些起色,你就要走了?”
“家里诸事繁忙,无暇顾及这些。”江巧心中只觉得可惜。自己煞费了一番苦心,好不容易把酒肆办起来,却遇上这样的事情。
她无奈,却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她留在栾家还有重要的事情。若不是因为那些事,她或许也不会如此忧心。
想到此处,她略笑了笑,“等有机会再合作不迟。”
她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所以,若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她离开栾家也未可知。
栾超都能隐忍这么多年,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完成原主的心愿呢。
君慕辞闻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略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我便收回铺子。只是,这个铺子随时都为你敞开,你随时想回来,我都等着你。”
这就像是远古的情话,听的人心痒。只是江巧终是觉得他们俩之前存在隔阂,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他对自己很好。
江巧点点头,可惜中满满的无奈。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不想留在这里,继续在这里,只会让自己舍不得,凭空多出无数的难言之隐。
她终将会哭出来,觉得自己不该被栾政左右。
君慕辞站起来,送她出门。
回去的路上,江巧忧心忡忡。低着头慢吞吞地走着。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灵珊的叫声,“小姐,一大早您跑哪去了?。”
她回过神来,只见灵珊满脸慌张地跑过来,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跑去。
江巧不明所以,松开她的手,自顾自慢慢走着,“出什么事了?”
“小姐,一大清早的,二小姐那边就叫身子不好了。叫了郎中来瞧,也没瞧出个好来,竟说没有办法,走了。这眼见着人疼的死去活来,可一点办法也没有。”灵珊着急的,说话听起来都口干舌燥起来。
江巧挑眉,“我回去也不能让她好呀?还是再找找靠谱的郎中吧?”
灵珊连忙点头,“正是呢。您回去就可以给宫中递名帖了。再差人去宫里请御医。”
“好。”江巧点点头。虽然觉得蹊跷,却没有问什么,只是道,“栾大娘子没过来么?”
“栾大娘子早早的就过来了,在一旁看着呢。”灵珊这般说着,江巧有些郁闷,“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么?”
“不知道。”灵珊那个傻孩子平时什么也不管,这时候问起来自然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憨憨傻傻的模样,江巧不由的摇摇头。
说到这里,他们已经走进院中。
只听栾大娘子咒骂人的话从里面传来,“什么东西,都给我滚。”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反正这时候俨然就是个疯子。
江巧加快脚步走进屋里,扑鼻的恶臭让人不由得蹙眉。
这是呕吐物的味道,吃的饭的味道夹杂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苦杏仁的味道。
江巧当即便蹙眉,走到床边。只见栾琼捂着肚子,脸色煞白中带着一丝暗沉。
顿时,惊了。
“快去熬绿豆汤,快去。”江巧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冰凉了。这分明是中毒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已经慌了,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栾大娘子本来急得不知所措,见她这样的反应,当即心凉了半截,哆嗦的问,“怎么回事?”
“中毒。”江巧笃定地看着在床上已经折腾的精疲力竭的栾琼,勉强稳住身形。
此时,听到中毒两个字的栾大娘子身形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紧接着,她沉了一口气,硬是站起来,走出去,对自己的嬷嬷道,“去找胡总管,把这个院子都给我围起来。”
“小姐。”屋里的灵珊拉了拉江巧的衣袖,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着实是有些吓住了。
江巧扫视了一下屋里,发现伺候栾琼的那两个小丫鬟现在都不在房中,便低低的吩咐灵珊,“你带两个人去找找琼姐儿的贴身丫鬟。”
方才的慌乱让现在的她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的江巧瞬间发现其中的可疑之处。
吩咐过后,自己则是坐在屋里,再没有出去。
栾大娘子等胡总管过来之后,便让他把院子围起来,里面的人都不能离开。
然后,自己就走了。
绿豆汤熬过来,几个丫鬟按着给栾琼灌了两大碗,又是呕吐,吐得天昏地暗。
之后,人便消停下来,沉沉睡去。
待御医前来,诊脉之后,松了口气,“是中毒无疑,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调养便好了。”
忙碌的人们因为家丁围住院子之后便瞬间人心惶惶。
御医的这话无疑是给他们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
开过药方,便好生送御医离开了。
御医离开之后,江巧拿着方子准备送到栾大娘子那里。
还未走出门,就见栾政和哭哭啼啼的栾大娘子从外面走进来。
江巧闻声赶忙迎出去,见栾政阴沉着一张脸,行礼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好端端的,琼姐儿怎么中毒了?”那责问的语气,丝毫没有问询的意思。
江巧愣了愣,“父亲,这是御医的药方。”
她说着,将药方递给栾政,“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回来就看见这样一摊子事。”
“你不知道?”栾大娘子火冒三丈,“琼姐儿跟你住在一起,为什么就中毒了呢?”
“我也想问。”江巧寸步不让,“我回来之前不是请过郎中么?怎么都看不出来是中毒么?”
果然,灵珊在路上说的那些话派上了用场。
从一开始他们请了那么多郎中,就没有一个断定是中毒的。直到江巧回来。
她脸色阴沉地看着栾大娘子,“我若不是闻到了呕吐物中苦杏仁的味道,就会等到御医来了。”
“你狡辩。”栾大娘子大叫一声,“就是你下的毒。不然怎么谁都不知道,你却能知道呢?你说,是不是你下的毒?”
“要是我下的毒,那一定会一击毙命。”江巧的声音冷的让人发抖,她看着栾大娘子,邪肆勾唇,“要是下毒的人是我,那么,我就不会让人熬绿豆汤了。”
栾政见此,颇有些不悦地蹙了眉心。
只见栾大娘子哭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府中现在已经是你当家做主了。”
“大娘子,我是这家的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掌管内宅毕竟是暂时的。这家终究还是你要做主的。你这般三番四次的闹。不给自己体面更不给别人脸面,是打量我不敢把那些事抖出来么?”
江巧郁闷地看着栾政。本来对于这个爹她就已经心灰意冷了。而此时他高高在上的态度也说明了一切。
那便是,由着江巧自求多福。
本来是来找她由头的,此时听到江巧这么说,他的脸色和缓了一些,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每家的老爹都是这样,面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的时候会出现左右两难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可能是听到什么风声的两个姨娘也从外面进了院中,见到这样的大阵仗,梁姨娘受惊吓的连连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素来少露面的王姨娘此时瞧着江巧,对她略微点了点头,然后行礼,“给老爷请安,姐姐请安。”
“你们怎么过来了?”栾政不悦蹙眉,他可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梁姨娘闻言连忙道,“听说琼姐儿难过,我们过来瞧瞧。这是怎么了?”
明明看见江巧跟栾大娘子对峙,却这般问一句。
江巧闻言冷笑一声,“姨娘耳朵不好使,我看那,就该留下郎中,为你瞧瞧耳朵的毛病。”
王姨娘掩唇一笑,往栾琼房门口走去。
还未进去,便闻到刺鼻的味道,不住蹙眉,“这是什么味道?琼姐儿莫不是中毒了吧?”
“正是。”江巧说着,就听栾大娘子哭的站不住了,“我可怜的儿啊,这好端端的,是谁要害你啊!”
“大小姐,您该给个解释吧?”梁姨娘这会儿机灵了,冷笑着看向江巧,“这院中只有你们姊妹居住,你到说说吧?”
这是还没有调查就把祸水引到她的身上了。
“对呀,你到是说说怎么回事啊?”栾大娘子一脸委屈地看着江巧,“我就那么一个女儿,你这是存心要我的命啊!”
“大娘子,现在琼姐儿还没醒,你就急着定我得罪?”江巧笑道,几人站在院中,她也没有要请人进去的意思。
再者说,院子里早就乱作一团。每个人都人心惶惶,哪里还能顾得上他们。
栾政看了看外面,沉声道,“这院子里怎么这么多家丁?”
“大娘子刚才叫人围的。”江巧看向栾大娘子。
“老爷,琼儿都被人害了,我得严防有人乘机逃跑啊。”栾大娘子连忙解释,“我不能让害了琼儿的凶手逍遥法外呀!”
“我提议,搜吧!”梁姨娘连忙出主意,“琼姐儿好端端的中了毒,定是有意加害。”
果然不是简单的。
众所周知,病从口入。一般中毒了都是先从膳食下手,可偏偏这家里就神奇,直接跳过膳食便能到了她这里来。
栾大娘子平时心思缜密,此时慌乱也是有的。
可梁姨娘,这事油不关他的事,却能直达江巧这里,还真是让人不由得刮目相看呢。
她挑眉看着二人,再看看沉着一张脸的栾政,“爹,我不想辩驳,只是好奇一点。为什么你们都不去查一查膳食,就直接认定是我的错呢?是我不得人心么?”
栾大娘子闻言,脸色变了变,轻咳一声,“我可没说。你当家自然是好的。上下臣服。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能不关心一下吧?”
“大娘子爱子心切,我很清楚。这是御医开的药方,你看着定夺。”江巧抖了抖自己手中的药方。
其中的细枝末节现在也有了大概了解。
栾大娘子接过药方,交给嬷嬷,“快去抓药。”
这回,这几个人是势必要她交权的。
在她看来,权利还是其次,估摸着是想败坏了她的名声要了她的命了。
这件事就不得不让她想起超哥儿生病前的一件事。
当初,栾政也像现在一般对栾超关爱有加。
但是,不知怎么的,突然栾超就转了性子,顶撞了栾政。
以至于他们姐弟两个便被安排到了偏院住。
在偏院住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却是被府中人怠慢,没吃少喝的。
以至于到了后来,栾超病了都没人管。需要她自己出去请郎中。
诸多琐事在此时突然跃然脑海,江巧蓦然看向栾政,“爹,我没做的,就是没做。”
现在的情况跟当初几乎一样。而她这时候说的话便是之前栾超说的。
当初她跪在栾政面前苦苦哀求,却还是免不了姐弟俩都挨了打。
现在,她才想到,不是栾超当时玩世不恭。
那么多人将他们逼到绝路,栾超不过是想要栾政相信他们而已。可结果呢?
“云岫,你既然没做,那就委屈你一下。搜一搜你的房间。”栾政开口便是这一句。
江巧的心被浇了个透心凉。
果然,他们只能靠自己查出来卿雅的死因,只能靠自己来报仇。
栾政绝不会帮他们的。
她终于明白栾超为何明明已经好了却还要装傻。
“可以。”她点点头,“但是,一视同仁,所有人都要搜。”
“凭什么?”梁姨娘头一个不干了。
一直都没说话的王姨娘这时候扶了扶自己鬓间花钿,“我倒是没什么。就是闹那么大动静,怕是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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